重伤
人啊!”
这并非战场,混乱让所有人应接不暇。官兵忙着镇压,暴民忙着逃窜,谁又能听见她的呼唤?
杨书玉双手按在杨伯安的剑伤处,悲痛得哭声都发不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地砸在杨伯安的衣衫上。
她绝望地回首,看着高时明大步踏来,寄最后一丝希望于他:“你不是会医吗?你救救爹爹好不好?算我求你……”
此时的杨书玉,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作所为都出自本能地求生。
她是骤而失孤的小兽,颤抖着无助地守在至亲身边,心神全乱了。
高时明在她绝望而殷切的目光中蹲下,两指并起置于杨伯安脖颈处。微弱的脉搏,让高时明沉着脸道:“气若游丝,又是贯穿伤口,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杨书玉惊惧地打断他的话。
如此情景,要杨书玉如何接受他那番冷冰冰的话?
高时明目光沉沉地抬头环视周遭,仍没寻到他想找之人的身影。
于是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军中只会简单的包扎止血手段,这里无医无药,葛神医在也不见得能……”
为了避免继续刺激到杨书玉,他把最坏的结果咽了回去,而杨书玉也默契地当没有听到,佯装不知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给杨伯安包扎伤口,高时明试探性地握上杨书玉的手腕,稍稍用力,才能将她的手从患处移开。
等高时明用匕首将患处的衣服划开,他才发现杨伯安的伤口远比他预想的糟糕。若是左腹贯穿而过,运气好些还能避开脏腑,仅伤肠道。
可那一剑是从杨伯安侧腰的边缘划过,却又没划破衣服,看起来便像是贯穿伤。可实际上那一剑却是将杨伯安的腹部从侧方划开,剑气伤及脏腑,将腹部从侧边开了好大极深的一道口子。
杨书玉死死盯着那双手,她的呼吸似是凝滞住,只是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书玉。”
林自初倒扣剑将剑尖钉在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他单膝跪在杨书玉身边,扶着杨书玉肩头安抚道:“叔父是为了救梁大人受的伤,可惜……”
“你放心,周叔和秦伯已经去粮仓里找驮粮的马车去了。这里离葛神医的住处近,只要我们及时送叔父过去,会没事的。”
他的温声安抚,换不来杨书玉的任何回应。
“书玉。”他眸色灰暗地唤了一声,“这两日我不是让你在家养伤吗?”
待高时明为杨伯安包扎打结时,杨书玉几乎是擦着他的手臂,贴到杨伯安的心口处去确认对方的心跳。
高时明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书玉已经身子贴着他的小臂俯身下来,他反倒不好抽手离开了。
确认杨伯安暂时无事后,杨书玉在起身时,冷冷地扫视林自初手中的利剑,语气森然道:“我竟不知道林公子尚武。”
“礼乐射御书数,乃君子六艺。”林自初温声道,“黎国男子,多半是精通的。”
高时明晦暗不明地起身擦手,似是不愿掺和进来。
杨书玉忽然转身横在杨伯安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她双眼垂泪,流露出来的神情却不是柔弱可欺,而是绝地一搏地反扑,叫人可畏。
“士兵持大刀,负强弓,灾民则手无缚鸡之力,最多用棍棒攻向粮仓,而杨家商行伙计的数量众多,朝廷不准佩刀佩剑,所以一向用的是朴刀。”
她的视线顺着林自初手里那把剑慢慢垂下,盯着剑尖的位置道:“那么用剑伤我爹爹的人还会有谁?”
“他若不是趁乱重伤爹爹的卑鄙之徒,那也得是趁机作乱的暴匪。”
林自初敛了笑,眸色浓稠不见底:“书玉,有不少刺客混在灾民中,他们持的也是剑。”
“哦?”高时明语调上扬,忽然来了兴致,“自初是说,还有旁人的手伸到江陵来?”
林自初破天荒地没有回答高时明的话,而是望着杨书玉语带警告道:“不是早和你说过,这几天留在府里就好吗?为何如此不听话。”
“留在府里?”杨书玉觉得好笑,“在府里龟缩着,等你把爹爹的噩耗带回吗!”
“还是你期待在爹爹倒下后,我会心中无主,全盘将杨家交给你?”
一如前世那般,林自初用温声细语给予杨书玉安慰与承诺,却私底下却毫不留情地掏空杨家财库,而将叛国的罪名指向杨家。
“你休想!”感受到杨伯安在轻扯自己的衣服,杨书玉眼里闪着泪花,忽然便有了底气,“我才是杨府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