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忽想到一件事：“方姑娘如此博学，束于闺阁之中，属实浪费。前些日子州牧大人跟我说，他们那里缺个帮忙整理州史及各种古籍的人。不知方姑娘可愿效力？”

又怕方晚心以为自己第一次见面便要拉人去做苦力，便补充道：“去州牧那里做事有月例的，只是不多，姑娘可以先考虑一下。”

既可以看书，又可以拿钱，哪有这样的好事呢？这对于爱读书之人来说，是个实打实的美差。

方晚心喜不自胜：“若冯先生愿意举荐小女，小女定当全力为州牧大人效力……”

说着，便要行一大礼。

冯玄声准备阻止方晚心行礼的时候，突然有一少女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后面有仆从准备围追阻拦，架不住少女脚丫子溜得快。

“小凳儿说得果真不错，爹爹今天见的居然是这样一位跟我差不多大的姐姐！”

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方晚心。

又凑近方晚心身边，轻声道：“好姐姐，我一直以为和爹爹来往的都是些老古板，想不到居然有年岁相近的美人儿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以后和我玩好不好，跟爹爹那样的老古板谈书论道，有什么意思……”

冯玄声立马把少女拉过来，怒道：“双儿，不得无礼！”

然后向方晚心解释道：“这是老夫的顽劣之女，双双。”

冯玄声的女儿常年和父亲在一起或游学，或居于远郊，或践行重农之道于村庄之间。接触的只有父亲这个年纪的同样研究学问的人，根本见不到几个同龄人。

这次从天而降一个同龄人，哪怕其实比她长了好几岁，她也要置家规于不顾，出来结交这个新朋友。

方晚心今日意外收获颇多。

她赶忙应道：“好啊，双双，有空姐姐带你一起玩。”

“太好了太好了！”

冯双双拍着手转圈，一副欢欣雀跃之模样，很快就要丢了大儒之家稳重端庄的形象。

是以冯玄声只得一边教训冯双双，一边使了个眼神，让小厮赶紧送方晚心出去。

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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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府。

张氏前来给曾老太太请安。

礼节完毕，落座。香棠给张氏端来了一盏茶。

曾老太太这里虽然好东西多，张氏却没有急着品茶。

一番家常话过后，张氏似不经意问道：“祖母啊，听说方妹妹身体不适，所以中断了婚前相看一事？”

曾老太太脸色微变，不过只在须臾之间，常人难以察觉。

“是啊，那丫头身子骨不好，我便让人中断了婚前相看一事。小时候见那丫头，身子还挺灵活的。平常人父母双亡，都很难缓过来吧。我确实也太急着给她找个好人家了，还是得让她缓一缓。”

曾老太太自是知道，方晚心的身子不好只是托词，但是没想到张氏非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张氏摇着扇子，似关心道：“不知方妹妹具体哪里不舒服，我这个做嫂子，也好去关照关照，送点药什么的。只是最近听下人说，总是能看见马车日日出去，表小姐神气阔落的，不像是有病之人。”

曾老太太正准备现编个什么说辞，来糊弄一下这个没事找事做的孙媳，就听见香芍来报：“老夫人，表小姐屋子里的逢荷求见。”

“快让那孩子进来。”

曾老太太见有人打断这令人不适的话题，如获大赦。

少女移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走入屋内，先行一礼。

“逢荷见过老太太。”

贴身侍女如此气质，如此知礼，更让人愿意遐想，其主子是个怎样绝色，怎样风雅的美人儿。

“好孩子，有什么事，你说吧。”

曾老太太笑眯眯道。

逢荷见那张氏在场，面有惊色，掺杂着一些不悦，便知小姐神机妙算。

她说过，一旦话术有什么漏洞，就会有人闻着味儿赶不及地来找茬，所以需得及时补救圆话。

“本不应打扰老太太休息，可是小姐昨夜仍旧难以入眠。这么一算，已经有二十几日没睡上好觉了。逢荷看着心疼，问过了小姐的意思后，便斗胆前来问一问老太太，有什么安神的药方子，逢荷好拿回去给小姐试试。”

曾老太太问道：“那周家医馆，没给什么药方子？”

逢荷见曾老太太演上了，便也顺着演下去：“回老太太的话。小姐出门去了周家医馆几次，虽然那周家并没有因为婚前相看一事没谈妥当而怠慢我们小姐，可是那周家的药也试了，小姐的身子还是不见好。”

说着，愁眉难展，目噙泪水，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曾老太太叹道：“可怜我这苦命的孩子。罢了，前些年我也日日睡不好，亥州来的一位神医给我开了一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