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在梁上，清苓跟随；刘嫂进了堂屋。

灵堂里的人一见她入内，瞬时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粘连到她身上，而原本在她身旁的人意识到她是谁之后，纷纷朝后退了两步，好似她带着不祥之气一样。

人群之中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尖瘦脸，额间戴着一副缀着圆翡翠的黑色抹额，一双吊眼上下打量着清苓，折射出算计的精光。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干瘦身材，下巴留着稀疏胡须。

那女人走近，瞬间攒起一个笑脸道：“小思总算醒了！”

她没有回话，刘嫂小声提醒道：“这是你二婶，旁边是二叔。”

刘二婶将手上捻着三柱红香推了过去，“来，上柱香吧。”

刘清苓接过刘二婶的三柱线香，跪在蒲团上，一一跪拜又一一上香。

意识她还带着一点人气，灵堂里的其他人渐渐放开了，纷纷细声谈论。

“她真的水鬼附身神志不清了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呀？”

“要我说她的命可真硬了。幼年失足坠湖未死，少年沉江未亡，若说她不是水鬼转世，我都不相信！”

耳畔的议论声仿若魔音绕耳，清苓额间青筋剧烈跳动，头疼欲裂，似乎要炸了一般。脑海一直交杂着着江水声和人落水的呼救声犹如一阵一阵的江潮打来，震得她心悸不止，她缓缓吸了气又轻轻呼出胸中浊气。

“你见过水鬼吗？”她的声音细细的，夹杂在嘈杂的议论声之中。

年轻女子不想猛地被她一问：“什么？”

“既然没见过水鬼，你又凭什么说我是水鬼附身？”

她的眉宇间愠着怒意，脸阴沉沉的，眼眸之中的露了几分慑人的光。不经意对上眼，竟有几分骇人的意味。

那人被质问，支吾着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哪是谁第一个说的？不妨站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咱们一一对质。”清苓指着堂内的三幅棺材。

她的眸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怨恨之火在胸腔内燃烧，灼得她五内俱焚。这股强烈的情绪竟是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原身的。

刘二婶忙拉过她，俯首低语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都是族内的亲戚，你这样让大家都拉不下脸的！”

清苓还想说什么，刘二婶却已朝着周围人，讨好似的说道：“诸位叔伯兄弟、姑姐姨妈，我家侄女啊沉船时撞到脑子，言语间多有冒犯之处，大家见谅啊见谅！”

有人道：“刘二婶，你们家不是说在她昏迷时请高僧做法事驱驱邪嘛。钱给出去了，高僧请来了，法事也做了十多天，我看这邪好像还没驱完啊！”

“驱邪？我一介孤女，双亲刚亡心中悲痛，身入浮萍前途渺茫。不想你们身为族戚，泼我脏水，试问做事怎能如此之绝？还说什么仁义礼爱。”

清苓指着柱梁上木质对联的刻字，“这就是你们说的仁义礼爱之家？”

众人被这么一呛白，脸上五颜六色。

也有一两人辩白道：“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你作为小辈这样呛白我们，实在没有规矩！”

“你值得我——”清苓还没说完，臂膀被人一拉，身子侧倾差点一个踉跄倒地。

刘二婶忙将她拉走，一边朝着身后的丈夫说道：“老刘，照看一下外面。”

下了檐阶，她被拽进了右厢房。

只见刘二婶猛地关上木门，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抱歉意思，转过身对着她时全然散尽，只余下一丝嘲讽挂在嘴边。

“吵什么吵？左右你都是要嫁出去的，把我们家和族里的关系闹僵了有什么好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刘二婶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昨夜说得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清苓脑海瞬间警醒，突然有种幽微的直觉，原身父母双亡本就满是悲痛，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并不在此，而是在眼前这人。

“什么事情？”

“奇怪，才过了一夜你就忘了？昨夜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但是刚刚又主动来了灵堂拜祭，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呢。”刘二婶的话说得夹枪带棒的。

见清苓仍旧没什么反应，又将昨天商量的事重复了一遍。

“你祖父走了，按理说咱们也该分家了，但你爹娘不幸也走了，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族内亲戚也闹得不愉快，不如以后跟着我们生活吧，二婶二叔不会薄待了你的。”

这点事，值得引得原身大发脾气又郁郁而绝吗？

清苓下意识便觉得刘二婶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赡养孤女是假，另有谋图才是真。

她刚想说不愿意。

但抬眼间，刘二婶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好似一条选定了猎物的蛇，暴露出拆骨入腹的算计。

或许......那水鬼附身的谣言也是这二房夫妻放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