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5

凝桑停住口，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这是骗不了人的。只是凝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和她坦白。

“龙族是个弱肉强食、党同伐异的族群。大部分龙族从出生开始，就秉持着为族争光的宗旨，为龙族争得荣誉，在天界站稳脚跟。有些龙族，即使他们本身能力不行，但也有父辈帮他们加持，护他们周全。可我不一样。”蜃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无父无母，不是龙族任何一脉所出，在他们眼里，我可能连杂种都不算。”

“蜃龙……”这样的话在蜃龙自己嘴中说出来，真的是很残忍。凝桑想安慰他，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蜃龙无所谓的笑笑，继续道：“一颗毫不起眼的蛇蛋，被天雷劈中，意外地就长成了龙的模样，祖龙看见了我，就把我带回了天界。我也想快乐地长大。可是他们把我关在小房子里，不给吃食，我每次逃出来，被发现后总少不了一顿打。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作为一个特殊的龙族，原型也有点特殊。我可以化成龙形，也可以化成蜃形，我的蜃珧坚不可摧，他们打我，我根本就不疼。”

凝桑知道，不疼的伤痕才是最疼的，伤在心中，不可磨灭。

“不过我长大才慢慢发现，只要我露出蜃形，他们看我的眼光就带着鄙夷和厌恶，后来我就再也不露出蜃形了。我开始变得会察言观色，委曲求全，我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

凝桑将吃完烤鱼的树杈放下，蜃龙见状，又递过来一根刚烤好的。

“不要了，我吃饱了。”凝桑摇摇头。

蜃龙也没有强求，自己拿着树杈啃了起来。“你胃口这么小吗？姑娘家还是吃得白白胖胖才好看。”

这让凝桑不乐意了，她双手叉腰问道：“我不好看吗？”

蜃龙又笑了笑，道：“好看好看，凝桑妹妹最好看了。”

凝桑这才放下双手，托着腮帮子问道：“那你是怎么受的伤？”

“这个嘛……”蜃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要在龙族立足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功勋。所以我参加了天界百年一届的苍穹试。”

“苍穹试？那是什么？”

“天界每一百年就会将空出的神职公布出来，感兴趣的人就会在苍穹试那天参加比试。比试分文武两试，胜出者才能担任该神职。”

“你输了？”

蜃龙摇摇头，“输了倒好，就是赢了，而且还是赢了龙族长老冰夷的儿子。”

“他们又欺负你了？”

蜃龙垂下眼眸，神情落落。“他们用弑神杵打断我的龙骨，对我一阵拳打脚踢后，又将我关在小房子里，不让我去赴职。我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为了躲避追兵，我跳到天河里，才不慎落入水境。”

“这龙族真是太过分了！”凝桑气得牙痒痒，“你们祖龙不管嘛？天君不管嘛？这，天界就没有王法了？”

蜃龙叹了口气道：“祖龙哪会管我这种无名小卒。天君修无为道，讲究各族自治，更不可能插手龙族内部事宜。天界有法度，可惜……用不到我身上。”

原来天界是这样的！怪不得她和爹爹提议迁居天界，爹爹会如此反对。看来天界真的是去不得。

蜃龙见凝桑如此生气，心里也暖暖的，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道：“别生气了，都过去了，喝酒喝酒。”

凝桑点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酒壶一扬，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将酒全部喝了下去。

她喝得那么猛，蜃龙都吓了一跳，连忙拉下她的手，说道：“傻丫头，你别喝那么急，会醉的。”

凝桑抬起头，眼前的蜃龙从一个变成两个，她闭上眼睛，用力地甩了甩头，又睁开眼，迷茫道：“蜃龙，你这酒是不是有毒？我怎么感觉有点晕？”

蜃龙无奈道：“不是有毒，是你醉了。”他起身，一把抓住凝桑的手臂防止她跌倒，又道，“我送你回去。”

“醉了？”凝桑皱眉，不解道，“这就是醉了？”

“对啦，傻丫头，下次喝酒不要喝那么急。”他拽着她，奈何凝桑老是不听话，一会儿向右倒，一会儿向左倒，根本走不了路。

凝桑也被拽疼了，她干脆站着不走了，一脸不满地看着蜃龙道：“不走了，你背我。”

蜃龙一愣，他是第一次见到凝桑耍小孩子脾气，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摇了摇头，在凝桑面前弯下了腰，道：“好，我背你，上来吧。”

凝桑开心一笑，双手就挽住了蜃龙的脖子，下颌抵在了他的肩上。

“以前，爹爹也是这么背我的。”迷茫间，凝桑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有爹有娘，欢声笑语。

“嗯，现在是哥哥背你。”蜃龙道。

“哥哥……”凝桑已经在半梦半醒间呓语道，“蜃龙哥哥……”

蜃龙笑，“乖。”

“蜃龙哥哥……你别……别回天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