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建木之西，即为水境，是氐人族生活的地方。可如今灵气筑成的水墙已不复存在，烟波浩渺的湖泊也已变成溪流涓涓风拂柳絮的山涧景色。

千年流转，沧海桑田，一朝醒来，恍然如梦。

只是梦醒不留昨夜暖，孤身不见几人还。

“以前我们在这里生活多开心啊。”紫榆也沉浸在回忆里，淡淡地笑着，“姐姐，你想住在这里吗？”

蜃龙道：“往事如烟不可追，这里也没有可以住人的房子，要不，我给你们劈出一间来？”

凝桑摇头，蜃龙的伤始终不见好，现在肯定不能让他使用灵力。“我们去住客栈吧。”

建木城是近百年来才兴起的城镇，距离水境不过百里。听说曾经有位君王因篡乱逃难到了这里，恰巧被一位仙人所救。后君主返回故土夺回政权，感念这位仙人的救命之恩，便派人修建神祠年年供奉。这里有仙神出没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有人不远千里赶到这里想一睹风采。来的人多了，就自然而然成了一个城镇。

住客栈对于紫榆和蜃龙都是新奇的，但对于凝桑来说，却是习以为常。以前衍卿常带着她到处除妖，有的时辰晚了就会在客栈休息。

他们找到一家客栈，店小二正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的客房，紫榆在一边听着，不住地点头。

凝桑轻笑道：“不用介绍了，我们要三间上房，清静点就行。”

“好嘞，客官，明儿个就是我们仙人庙的祭典之日，热闹得很，你们可要去看一看。”

小二热情地领着他们到了房间，关门退了出去。

蜃龙摇着手中的折扇，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屋外车水马龙的景象，道：“还是凡人会享受。”

“姐姐，你说这儿的仙人庙拜的是谁？”紫榆趴在窗框上，歪着头看她。

凝桑低头想了想，其实她也千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了。不过她曾听衍卿和应龙聊起过天界现状，神魔大战后，虽神族小胜，但也死伤无数，神族逐渐凋零，很多神职空了出来。神族为了补上空位，就招募了一群得道仙士上了天界，从此神仙便不分神与仙，统称为天族。

“或许是天界派下来守护一方土地的官员吧。”凝桑道。

说到天界，紫榆马上正襟危坐，斟酌片刻道：“姐姐，你和那神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说的神族，自然是指衍卿，可是她该如何和她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犹豫间，只听到紫榆继续说道：“姐姐，也许爹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他已经将你许配给蜃龙哥哥了，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凝桑震惊。她一直以为蜃龙说他们有婚约是他的戏言，从他们相识开始，蜃龙就一直喜欢逗她，孰真孰假她有的时候也分不出来。他们之间有婚约，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凝桑不自觉地看向蜃龙，只见他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手里的折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面。

“就是你说复活了扶桑树，要去找无重泉的时候。”

凝桑这才想起来，那时候她回到水境，她爹正好说起她的婚事，还问她想找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当时她和衍卿的感情还没确定，她想着等氐人族顺利迁徙，才和爹说明一切。所以她只说了能和她一起守护族人的人。没想到她爹却以为她喜欢蜃龙，这才有了他们俩的婚约。

见凝桑面露难色，紫榆还想开口，却被蜃龙打断了。“婚约的事以后再说吧。倒是你，不和你姐姐说说你成亲的事？”

经蜃龙一提，凝桑这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紫榆这些年的经历，更不明白她为什么没练出伴生却可以离开水境。

紫榆轻咳了几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细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的说辞和之前对蜃龙说的一模一样，言语间尽是神族的不是，但一切又都无证据可依。

凝桑摆摆手，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她已不想去考虑究竟是神族还是魔族做了这件事。太多的思虑只会让自己杯弓蛇影势成骑虎。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紫榆还想留下来，却被蜃龙狠狠瞪了一眼，最后只有努努嘴，离开她的房间。

*

是夜，寂若无人。

一个女子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竟不显一点暖色。

“叔父，今天我见到姐姐了。”

“哦？她没死？”

“嗯，是那个神族重修了她的神魂。”

男人坐在屋子另一边的躺椅上，他眼眸低垂，过长的头发拖到地上，月光倾泻在上面，泛着幽幽的荧光。他就是凝桑和紫榆的叔父，赤姜。

“花费千年来修复一具神魂，那神族对她感情至深啊。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紫榆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想姐姐和神族有任何瓜葛。她既已逃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