锢魂4
她跑了很久,从晚上跑到白天,最后晕倒在路边。当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名游侠救了。
游侠姓言,单名一个越字,为人敦厚,武功不凡,平时喜欢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子濯菲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只说自己父母双亡,寻亲路上受了风寒,才晕倒在路边。
言越也不怀疑,就当她是个孤女,照顾有加。平日里去哪都带着她,时间一久便生出了感情。可是这时的子濯霏根本没有心再去给他任何回应。
有的时候,子濯霏非常痛恨自己。明明背负深仇大恨,她应该去报仇,或者随家人一起去,可是她什么都不敢做。就连大方走在街上都不敢,她怕被人认出来,怕被那个男人找到。她每日哭泣,一开始偷偷地哭,后来被言越发现,也什么都不肯说。
言越再木讷也看出来子濯霏心中有事,几次问下来她都不语也就只能作罢。他发现她晚上总做噩梦,于是他每晚都会给她留一盏灯;他知道她身体不好总是畏寒,每到寒凉之时总会给她准备厚实的衣物;他见她不愿露于人前,干脆带了她去了一处偏僻的居所隐居起来。
有一次,子濯霏问他,如果自己不久于人世,他还想要娶她吗?
言越来了精神,信誓旦旦地保证:即便只有一天,他也愿意,而且他会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子濯霏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又问他,如若有一天他因她而横死,他是否会怨他。
言越直接将她搂进怀里,只道此生必定护她周全,如护不住,他为她死也是甘愿。
最后两人还是成了亲。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到一年后子濯霏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这是意料中的事,却又是伤感的事。
趁着言越外出采买,她绣了两个荷包,一个荷包上绣着“越”字,一个荷包上绣着“菲”字。她将“越”字荷包随身佩戴,又将“菲”字荷包藏于言越的枕头下面。她心里想着,如果言越所言为真,待她死后,这个荷包至少可以让他睹物思人。
子濯霏开始将自己的经历一点一点地记录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言越,但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知道一切,而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亲口和她说。
自从子濯霏肚子大了就没有再出过家门,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怀了孩子。她和言越说,子濯家一直有个宿敌,她不愿在人前露面也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孩子养在身边并不安全,只能将她送走。
纵使言越千不愿万不愿,他还是答应了子濯霏。他相信没有一个母亲愿意送走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她要这么做一定有她万不得已的理由。
临盆当晚,言越特地从隔壁镇找来了稳婆。孩子生下来,果然是个女孩。言越马不停蹄将她送去提前就说好的农户家。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两个大箱子,箱子里除了一些银钱外,都是子濯霏给孩子做的衣服,从出生到十岁,什么季节什么款式的都有。箱子底下还有一本子濯霏亲手写的手札,记录着她的经历,以及她要和女儿说的话。
临走前,言越还再三叮嘱,等孩子长大,一定要送她去仙门拜师学艺。
“所以师姐,你是那家农户送来玄仙派的?”刑淮问。
言子芃摇摇头,“在我三岁的时候,家里闹了水患,所有东西都冲走了,我只抓住了我娘留给我的手札。”
邢淮一拍大腿,“我见过!就是你很宝贝的那本,破破的东西?”
“哪有破?”言子芃瞪了他一眼。这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师姐,手札里没有说那个大恶人是谁吗?”
言子芃一手托起下巴,眼神落落。“手札里没有说。我想她只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而不是让我去报仇。”
“可是你想吗?”刑淮想了想,又改口道,“那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那人已经死了。”
言子芃看了他一眼,笃定地说道:“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娘想让我修仙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人不是凡人。”
“是妖,还是魔?”
言子芃耸耸肩,“谁知道呢。”
“师姐,你还是没有说你是怎么来的玄仙派。”刑淮嘟着嘴,一副不说清楚就不理人的模样。
言子芃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水患之后,那个农户就把言子芃带到很远的地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她丢了。幼小的言子芃根本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有个老乞丐见她可怜,便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这才有几口饭吃。
只是,老乞丐年纪太大了,没过两年,他就死了。
那时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言子芃现在还记得,她用仅有的几文钱买了一张席子,几个相熟的乞丐在城郊帮忙挖了一个坑,就这样把老乞丐埋了进去。他们没有一个人识字,连老乞丐的墓碑都没有。
言子芃经常把她娘给她的手札拿出来翻看,虽然不知道写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