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季春已至,风还裹挟着颇重的寒气,穿过林荫重重,吹的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容微微泛起了红,好似白如雪落的杏花,渡了一层娇媚的嫣红。
本就生的玉洁冰清,颜若舜华,眼波流转间,杏眸中仿佛浸了一层水雾,甘棠看的有些失了神。
本以为这次女郎从客栈出来是为了逃的,谁知道错过了平坦的路却去了反方向的山上,还采了不少草药。
江君凝侧过身,看向正呆愣望着自己的甘棠:“走,回去了。”
回去?甘棠脚步倏地一顿,昨夜女郎得知要一个月后要议亲的事,对方如今还在寄人篱下,谁愿意嫁过去就过这种日子?
昨夜她哭哭啼啼了一整宿,趁着夫人睡着,借口出去采药,拉着她便从客栈中跑了出来。
她怕女郎忘了这事,忍不住提醒道:“昨夜之事可还记得?”
江君凝扶着手上的背篓,笑着应道:“自是记得,丁富不是说了吗,镇北侯府不会亏待林家,我的清福在后头呢。”
甘棠细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虽不解,可自家女郎这般说她自是不能说什么,只能向前将她背上的背篓接了过去。
“我来背,女郎负责寻路。”
江君凝将一绺垂下来的乌发别在耳后,眨着一双乌黑灵动却无比坚定的双眸:“不必找了,根本没有退路,我与母亲只能回去享江府带来的“清福”,不过这是我的命,你跟着我与母亲这些年,若是不想去,我便送你走吧。”
甘棠是丫鬟,丁福不会在意,只要她回去,母亲宋氏便不会有任何事。
甘棠闻言一楞:“女郎都不跑,为何确定跑不掉?”
因为前世她已经赌过一次了。
丁富和随从这一路小心谨慎,闭口不言,而选择在京郊处落脚,三言两语便透露真相,继而做出假意松懈之态,让她们自如。
想起上一世,她们连夜逃跑,被强盗所劫,跑的时候宋氏不慎摔倒,后来丁富带着随从赶到才救了她们。
若非上一世她卑躬屈膝的感激他们,心甘情愿的跟他们乖乖回去。
她们绝不会有活着回京的机会。
也因为这次摔倒,让宋氏痼疾未愈又添腿疾,后来痼疾好了,腿疾再难愈。
不管那群人是强盗还是杀手,她绝不会允许让宋氏再犯一次险。
想必林府一家还住在被镇北侯府隔开的西院中,没有银子娶亲,府宅被烧毁,而她自己,就成了江玉沁梦想步入高门,和这场妄念的牺牲者。
想着想着,江君凝垂在袖中的手轻拢,原本暗下去的目光又重燃光亮,如今一切都可以弥补,只要她不嫁给林家就不会卷入那场阴谋中,如果今日她不逃跑,宋氏也不会落下这一生都难以去治愈的腿疾。
京是一定要回的,跑是跑不掉的,距离议亲还有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她需要找到对策,去迎接这场亲事伴随着的腥风血雨。
见女郎没有说话,甘棠又补了一句:“我从小便跟着女郎,女郎在哪,甘棠就在哪,这也是甘棠的命。”
沉默半晌,江君凝看向满满当当的背篓,面露感激之色:“那便回去吧,只要我还有命,必护你周全。”
山间草木葳蕤,本就不好走,时下晨雾浸染,走起来更是不易。
二人虽拿镰刀将两侧荆棘砍伐,可身上的衣物还是不慎被勾破了,江君凝停下脚步,又累又渴,寻了一个岩石歇脚。
甘棠发现水并未在背篓中,她咦了一声:“女郎,水好像忘带了,方才路上我瞧见一些野果,这边去采摘过来给女郎解渴。”
江君凝望着甘棠又折身而返的模样不由一笑,这小丫头现在还是一副马马虎虎的模样。
这条路的不远处,入目的是一片耀眼的杏花,光晖洒在纷纷而落的杏花之上,一地洁白随着金光流淌。
她抬起头,就见日光劈开了云雾。
江君凝恍惚一瞬,没有想到与上一世逆道而行,虽路途坎坷,可披荆斩棘之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而那片铺满杏花的空地上正蜷缩着一个男子,杏花垂落间,男子抖如筛糠,大片的日光筛过林荫,正斑驳在他身上。
身上黑色劲装在地上磨出了一个大口子,腿上不知如何受了伤,染红了周围白如雪的杏花,那双剑眉用力锁紧,即便是浑身还在发着颤,那个冷凝的眸风依然像扫视猎物般,扫向周围。
即便是最狼狈的时候,也掩盖不住他那一身桀骜贵气。
他很隐忍,在浮动的日光中,一声不吭。
虽距离有些远,可江君凝还是认出了那人,他咬着下唇,鼻尖一阵酸涩,正在交握的手骤然发紧。
竟是他,镇北侯府小侯爷,谢煜。
他应当是方才路过此地,蛊毒发作,这才寻了一片林荫处独自隐忍,江君凝从背篓里拿出了灸针袋。
那眸风扫过来的时候,冷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