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说这小宫娥日日花枝招展,小小年纪就去学一些勾栏式样,还无心打理公主殿下屋里头的内务,忍无可忍,这才罚了她来提铃。”
说罢,宦官捏起那宫娥的下巴往天上一抬,抢眼的额间露出一抹黑黝黝的墨钿。
“这……是勾栏样式?”
廖鱼年看了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接着被薛藻寺拉着匆匆走了。
薛藻寺拍着廖鱼年的肩膀道:“这四公主朱笑萼可是徐皇后所出,脾性尤为泼辣跋扈,四公主最近一直在找那个让唐觉斋深陷牢狱之灾的罪魁红颜……为避惹火上身,那大火的洛神妆,姐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点了。”
廖鱼年长舒了一口肺腑里的热气,见远山青葱,红日将退,她牵起薛藻寺的手赞她为人新妇一遭,行事谨慎许多,再不似儿时猛吞虾头那般鲁莽了。
提起旧事,又惹得薛藻寺生气,追着廖鱼年挥拳便捶。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像是拳棒之下出来的挚友,嬉嬉笑笑的,乘着黄昏光影朝甬道墙后的繁花深处去了。
千秋亭下斜了三个人影,成等腰三角坐于荷角石桌上,分别是大吕妃,权贵妃和小吕妃。
只见小吕妃倏然起身,双手捧茶盏而站,卑躬屈膝,敬向对面二人。
大吕妃略略往权贵妃身侧相倾,撇过头,回望背后的一弯湖桥,心慵意懒,话风十分讥讽。
“你说与本宫有同姓之缘,本宫可不敢苟同,本宫的父亲是朝堂护军大将,你区区一介布商之女,也配捧本宫的鞋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拿出你那贱商惯有的不择手段讨好圈骗臭钱几两的身态让本宫与权娘娘好好瞧瞧,当下再给你纠正纠正,免得以后在他人面前坏了咱李朝女儿的名声。”
大吕妃与小吕妃都是朝鲜进贡的女子,姓氏相同,出生地相同,家世却有云泥之别。
小吕妃巴结同乡未遂,彼时落得一个为人端茶倒水还不讨好的局面难以收场。
她那端茶的手臂抖瑟不已,恨意丛生,可又不得不忍着。
权贵妃善吹玉箫,面容姣好,赵王朱高燧叹称她长得颇似徐皇后,入宫后极受朱棣宠爱,特赐掌六宫之权,位同副后。
权贵妃性子直爽纯善,从不苛待下人,眼前也心软了,便抵着大吕妃的意愿,伸手接了茶叫小吕妃赶紧落座。
西风吹过,拂落一地红花。
忽有一宫娥从园外跑来,称皇帝招大吕妃去侍奉晚膳,大吕妃喜不自胜,告别权贵妃后匆匆回宫待妆去了。
亭下只剩权贵妃与小吕妃,二人面面相觑。
权贵妃好意开口劝道:“大明宫里鲜有凶人恶仆,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用急着找靠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咱们李朝姐妹都在呢。”
小吕妃的内心早已扭曲不已,觉得权贵妃此刻的良言相劝也是在冷嘲热讽,甚至还以为大吕妃自恣地侮辱自己是借了权贵妃的势,罪魁祸首便是权贵妃!
又知权贵妃性子软糯,便怨道:“天家凤位,须得是福泽深厚之人,那徐皇后诞下七个龙胎也早早撒手人寰了,您又能得意几时?”
权贵妃理解她受辱在前,如今朝自己说些晦气的酸话也并未搁在心上,只笑着叹气,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廖鱼年和薛藻寺不敢徒增是非,在墙脚偷听了一会儿就溜了,俩人又兴致大发,跑到太夜湖里去钓鱼。
二人乘舴艋舟于湖上对弈,行至藕花深处,难分输赢便索性撑杆垂钓。
馒头大的螃蟹、小青虾能装一竹篓,全是太液池宫人故意逮来饲养的。
夜幕降临,廖鱼年与薛藻寺乐呵呵地抱着满笼鱼虾各回各处。
三日后。
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咸宁公主正坐在的秋千上哭闹,七八个宫娥都哄不住。
她拨浪鼓似地晃着肩膀囔囔好生豢养的虾蟹鱼鳖全被小贼偷了去,就要张罗着让父皇下令搜查宫中饲养海物者。
一旁树枝上的金笼鹦鹉都嫌她烦,叽里咕噜骂了些不干净的人话,也听不清楚。
四女咸宁公主的生母是朱棣已故的白月光——徐皇后。
只是养心殿里的那位近来政务过于繁忙,就搪塞了一只汝宁知府进献的狮子狗送到四公主咸宁的府上暂且喂养着。
拆了东墙补西墙这个法子竟然不顶用。
“本公主不要狗,要鱼!!!给本公主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