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上午的阳光从落地窗照到病床前的郁金香上，给浅粉的花瓣镀上淡淡的金边。

殳厉扬蹙眉站在窗边，越看下面车水马龙的大街心情就越燥。

“这是她这周第三次想要逃走，而且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医生说了两句便下意识把视线从青年眉尾的疤痕上移走，即便青年看着年轻帅气，但他浑身透着不好惹的气息，“我们还是之前那个建议，最好让她回到家人身边或者去她想去的地方，这样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病床上，披着鹅黄色外衣的女孩抱着腿蜷在床头，目光纯净得有些空。

除了偶尔偷看几眼殳厉扬外，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定定看着床前的郁金香，仿佛全世界她只能看得见那一朵花。

她伸出食指轻轻去戳郁金香的花瓣。

花瓣一动她就缩回手，花瓣停了她就再戳。

这么弱智的画面从殳厉扬半个小时前到这里时一直重复播放到现在。

她从一周前刚醒来开始就抗拒和周围的人接触，医生问她什么她都不配合，不回答。

医生和护士带她去做检查的时候，她会非常猛烈地挣扎，尤其是医生碰到她的头时，她会疯狂扭动并尖叫着骂医生和护士是“坏人！”

她只对殳厉扬一个人例外。

揉了揉太阳穴，殳厉扬抬起修长手指在床尾敲了两下，语气没有多少耐心：“穿鞋，跟我走。”

云然松开抱着腿的胳膊，把自己舒展开，放空的眼神有了点光彩，乖乖点了点头：“嗯！”

她要带走的东西一个大袋子就能全部装下。

医院走廊里，殳厉扬大步走在前面，云然直着两只胳膊提着大袋子走在后面，每三步中就会有两步被晃动的大袋子扰乱步伐，短短一段路走得踉踉跄跄。

电梯到了她还没走到。

殳厉扬侧头催促：“快点。”

云然加速踉跄了两步，把自己晃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人瞧了瞧云然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殳厉扬，眼神都有点怪，一个男人让女孩子提着重物而不去帮忙的行为着实有些不绅士。

不过这个男人显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出了电梯头也不回的对女孩说了句：“跟上，不然你就睡大街吧。”

*

殳厉扬驱车开回自己在骊山雅居刚买不久的别墅。

云然慢慢扭头去看他，眼睛一眨一眨，肩膀微微朝内缩着。

她愿意和他走，但她有点怕他。

“别看我。”殳厉扬语气算不上好。

他能预感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节奏即将被打乱，云然的目光更是提醒了他这件事。

之后的车程，云然很听话的没有再偷看，只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三楼的房间你随便挑一个，把你的东西放进去。”殳厉扬低头翻看手机上的几条新消息，眼也不抬地讲规则，语气生硬，“我的房间在二楼，你尽量别去，还有，不许乱碰我东西，被我发现你就去睡大街。”

这个男人很喜欢用“睡大街”威胁她。

云然还没消化完他说的话，殳厉扬就已经走上二楼。

脚步声消失后，偌大的别墅寂静的仿佛只剩下云然一个人。

云然站在玄关处好久没动，她慢慢转着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地面有点凉，刚才进屋的时候殳厉扬没有给她拿拖鞋，她一直赤着脚。

她现在脑子虽然没有以前灵光，记忆也全都丢了，但她知道这是别人的家，在别人家里就要听主人的话。

所以她没有到处乱看乱摸，而是提着袋子朝三楼走去。

快走到茶几旁边的时候，云然扫了一眼，然后步子忽然慢了下来，她抬眼去看茶几上的糖果。

走过茶几几步后，云然没忍住回头停下来回头又看了看，眼中是小孩子对糖果最简单的渴望。

她抬头看了看二楼转角，确定那里没有人，她慢慢伸出手去。

一颗草莓夹心的芒果软糖躺在云然手心，云然从她的大袋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糖果，两颗糖果放在一起，云然满足地抿着嘴小小笑了下。

*

“你把那小丫头接你家去了？”视频一接通，张扉就惊讶地看着殳厉扬问道。

殳厉扬正在换衣服，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张扉以仰视的角度欣赏着殳厉扬漂亮又不夸张的腹肌，心里直冒酸水。

“她刚回国，在国内的亲人目前只查出她哥一个。”一提这事，殳厉扬就头疼，“她把医院当监狱越，医生一周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把她接出来放我这还能消停点，我正让人继续查她还有没有别的亲人，等查到了就把她送走，一天都别想多留。”

张扉疑惑：“怪了，她怎么连医生都不信，就愿意跟着你呢？”

“怪我手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