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行(七)
郭柏听见声音后朝左右暗示,他有预感,这人会毁了自己的计划。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跟着的也是一位女子。她们正欲上前却被衙役拦住去路,几个衙役挡住她们的身影,夏玖立即上前半步,作防卫状。
“郭大人,何不让我们进去,您在害怕吗?”宋舒棠高声道。
孟明远听见熟悉的声音脸上不由染上笑意,朝旁边示意后便有人去将他们几人请进来。郭柏面色铁青,率先责问:“哪来的刁民,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郭大人,她们无罪,为何要跪?那位姑娘是宋大人次女,也是本官的客人,来人,请坐。”
孟明远已经开口,郭柏无法,只能让衙役去拿凳子。宋舒桐见了她们眼睛发亮,恨不得到堂下和他们一起站着。
宋舒棠几人先对他们行礼后道:“郭大人,民女对此案尚有不解,还望大人赐教。”
“宋姑娘请问。”
“民女于几日前到达丰闽,正巧听说了一些关于死者的事。关万此人好赌,至今还欠着赌债,平日在家中对他母亲也是非打即骂,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别人救了他母亲而帮助他吗?”
郭柏还没回答,戚绍便坐不住了:“宋姑娘,百善孝为先,关万就算平日里再混账肯定也是孝敬他母亲的,你怎么能质疑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感情。”
宋舒棠微微一笑:“是吗?”她朝府衙门口的人群看了眼,“不如让我们听听街坊们怎么说吧。”
此时门口守着的人已经换成了孟明远带来的侍卫,几个大娘很轻松就从那里走来,不伦不类地行礼后,再宋舒棠的目光鼓励下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关家母子二人的相处。
在她们口中,关万从不尊重他母亲,经常嫌弃关母是个累赘,平日里受了什么气也会撒到关母身上,街坊们劝几句他便要动手,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管他家的事。
又因为关万工钱都拿去赌了,甚至还欠着赌债,关母只能一把年纪还要给人做工,大冬天时顶着冰水洗衣裳是常有的事。街坊们看她可怜,会趁着关万不在家时给她送点米面,但谁家也没那么多闲钱,可以时时接济。
关母本来就有旧疾,前几年有一次突然发病险些要了性命,幸好赵烨磊路过救了她。那之后关万被赵烨磊警告,也不敢对关母太过分,加上赵烨磊时常送些东西给关母,关母的日子才好了许多。
不等她们说完,人群中就响起了议论声,更有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直言:“该,关万这种人死得好!”身旁的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小声呵斥:“你疯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也不怕大人认为你是凶手。”
但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大家自发将他挡住,不让前面坐着的大官看清是谁说的。
戚绍见缝插针,出声反驳:“宋姑娘,你也听见了,这几年关万已没那么过分,说不定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呢,而且赵大人帮了他家这么多,他回报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这位大人,急什么,大娘们还没说完呢。而且,听她们描述,这位赵大人是个好人,可比关万正面多了,说不定这案子还有什么隐情呢。”宋舒棠含笑看他,但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戚绍支支吾吾,想不出辩解之词。
一个大娘见状大着胆子道:“戚大人,您可高看他了。关万骨子里就是坏的,和他爹一个德行。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个赌徒,将家里赔得一干二净,他娘好不容易熬走了他爹,谁知道儿子和爹一个德行,也不知道他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父子俩。”
“哎哎哎,别说了。人都走了,咱积点口德。”身旁另一个大娘扯了扯她。
那大娘拍拍她的手,接着说:“怕什么?我又没说谎,下去了阎王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说不定还得记我一功,说我……额,说我嫉恶如仇。”
“大人,关万从没因为这事感激过,有时路过他家还能听见他说赵大人蠢,”大娘补充道,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又对着赵烨磊,“赵大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冤有头债有主,您可别找我麻烦。”
她又指向和她一起另外两位:“不止我,她们也听见了。”
另外两个大娘也出声附和。
“那……那说不定赵烨磊是拿银子说服他的,他不是欠了赌债吗,说不定赵烨磊就是拿这个说服他的。”戚绍再次反驳。
宋舒棠听到他的话,差点绷不住笑,这还没将事情推到他身上,他就如此等不得,还主动把话题往下接。这回不等宋舒棠吩咐,赌坊老板就从人群中过来了,先是见了礼,然后说明几天前确实有人帮关万把赌债给清了。
戚绍闻言露出笑意,得意洋洋:“看吧,诸位,我的推测没错。”
念及这可能是他最后高兴的时刻,宋舒棠也不泼冷水,顺着他道:“戚大人之才令在下佩服,受教了。”
戚绍不悦地看向她:“姑娘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