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惩小罚小菜一碟
曹彰憨厚笑道:“父王正是偏袒彰儿,才给儿子这个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机会。
儿子此去代地熟悉军务,一旦代北有何风吹草动,自然是要儿子带兵前去平定。
儿子练武习文,为的不就是驰骋疆场、保国安邦?而今父王对儿子委以重任,母后该替儿子高兴才是。”
卞王后叹口气说:“总之你们父子,都是些主意大的,事情定下了,临时末了才知会我一声;我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也是于事无补。
算了,阿母也不唠叨这些鸡零狗碎。行装都打点齐备了?靴冕裘葛,多带几身;身边使唤,带的是哪几个小子?”
曹彰恭顺地一一答话,卞王后事无巨细地千叮咛万嘱咐,又让人去衣库司取来两件狐裘,命曹彰身边小厮抱回去才算完事。
曹宇和曹叡趁机告辞,跟着曹彰一起离开了。
出殿就见初见月挥舞着扫帚,舞舞喳喳地满地画符;两盏茶不到的工夫,院子已经扫了大半。
“毛初见月,”
曹宇叫住她说:“这地面让你扫得!东一绺西一道、浮皮潦草。你把扫帚摁进水盆里了?满院子笔走龙蛇写大字呢?”
初见月满头大汗,小脸蛋红扑扑的,抬头看他一眼,手上扫帚不停,撇着嘴说:“十四王子好生看路,小心洒了食盒里的红糖雅梨是正事。
院子扫得干不干净,自有掌事姐姐督管,劳烦不到十四王子操心。”
曹宇气笑了说:“这可真是‘用人时脸朝前,不用人时脸朝后’。
刚刚是谁在大殿里,长揖到底、口口声声‘大人大量’、‘大英雄大丈夫’的?”
初见月拄着扫帚,笑得伏在扫帚把儿上说:“不带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我什么时候喊你‘大英雄’了?王子大人你快些回去吧,日头地里晒,大丈夫就别和个小丫头磨牙打嘴仗了。”
曹宇大笑着说:“你好好干!别的小丫头们,倒想求着我督管呢。”
初见月笑着不接话,转身又把扫帚头按进黑乎乎的水盆里,湿答答提出来,大刀阔斧划拉别的地方去了。
曹彰推一把笑容满面、扭着头看初见月的曹宇,温和说道:“十四弟别闹。再这么磨磨蹭蹭,我可就不等你先走了。”
曹叡微微偏头,斜睨初见月一眼,木着脸率先往宫门外走。
曹丕陪着卞王后,说些朝野趣闻,曹皇后及两位贵人(曹操三个女儿嫁给汉献帝为妃,其中二女儿被立为皇后)的近况。
甄夫人东拉西扯闲话些日常琐事,夫妻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拜辞而出。
等到他二人一走,卞王后就把曹植喊到榻前,母子两个亲亲热热,面对面坐着。
曹植闲扯些妓寮间流行的时新妆束、,自己和朋友们喝酒赋诗、斗鸡走狗的趣事;卞王后就说些田产进项、宫里用度耗费等家长里短,一递一还地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曹植心里有事,找个借口起身告辞说:“母后一早上听我们兄弟几个聒噪,身子也该乏了,不如去床上歇歇?
过会儿用过朝饭,诸母们又要来请安,底下人又要来回事,又够母后劳神大半日的。
儿子今日约了友人出城,朝饭就不在母后这里用了。母后歇着吧,儿子这就回去了。”
卞王后心里明镜一样,忍着笑说道:“难为我儿心有记挂,还陪着阿母絮叨了这么半天。
有事就去忙你的吧,阿母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的。”
曹植匆匆出了大殿,转着头在庭院里找了一圈,但见地面已经打扫干净,几个婢女三三两两,有在檐下给鹦鹉喂食的,有在墙荫下给花浇水的,就是不见初见月的身影。
他心下略一思忖,大步出了昭台宫,直奔仪鸾殿而来。
后花园西北角的太液池上,迤逦着一带虹桥,通向凌波而起的仪鸾殿。
这魏王宫原本是袁绍旧邸,建安七年(202年),袁绍病死在仪鸾殿中。
两年后曹操攻下邺城,入主袁府,对此处心有忌讳,故而仪鸾殿始终无人居住,逐渐荒置成一处废殿。
太液池中荷花花期已过,荷叶却青翠依旧,一支支莲蓬硕大饱满,亭亭玉立。
曹植走过廊桥,只见仪鸾殿宫门半开半掩,东西两面临水轩窗,皆被撑杆支了起来。
他不觉莞尔,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一只脚跨进殿内。
空荡荡的大殿内昏暗沁凉,清晨的阳光穿过东轩窗的花棂斜射进来,照亮了漫空飞舞的浮尘。
初见月背对殿门跪在地上,在偌大的空殿内显得格外瘦小,身边放着一只铜水盆,两手抓着块湿布巾,正胁肩拱背,卖力地擦着地砖。
曹植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一锅热油。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片刻后转身离开。
地面擦了不到四分之一,洗抹布的水倒是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