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使然
身着便衣的警官雷内·亚丁等在得莱比卢克斯住的旅馆外面,直到看见三楼房间的灯熄灭了才离开。他到火车站迅速吃了点东西,赶回去还算及时,恰好看到得莱比卢克斯拎着一只运动包从旅馆里出来。
得莱比卢克斯从埃斯特火车站外的马路上叫了辆出租车,穿过塞纳河来到了巴比伦大街上的一家蒸汽浴室,下车后走了进去。亚丁把他没有警标的车停在防火区内,数了五十下,然后走进大厅。室内空气污浊,充斥着各种擦剂的味道。穿着浴袍的男人们读着不同语言的报纸。
亚丁没脱衣服,一直跟着得莱比卢克斯走进浴室。他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他的父亲是得了战壕足*死的,所以他在这种地方不想脱鞋。他从报纸架的木板上取了份报纸,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战壕足:又称“堑壕足”。打仗时长时间站立于潮湿寒冷的战壕内面造成的一种足部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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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莱比卢克斯踩着的木屐对于他来说太小了。他脚下橐橐响着穿过间接一间的蒸汽室,每间里的瓦凳上都坐着懒洋洋的人,任热气把他们包围。
单独的桑拿室租用一次的时间为十五分钟。得莱比卢克斯走进了第二间,钱已经有人给他付过了。里面蒸汽缭绕,他用毛巾擦了擦眼镜。
“你干吗了,怎么这么慢?”被蒸汽包围的利特问道。“我都快化了。”
“我都上床了,旅馆服务员才把消息告诉我。”得莱比卢克斯说。
“今天在网球场美术馆有警察监视你,他们知道你卖给我的那幅瓜尔迪的画很有来头。”
“谁向他们把我供出来的?你?”
“不是。他们认为你知道莱克特城堡里那些画在谁的手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的客户有可能知道。”
“要是你找到另外一幅《叹息桥》,我可以把它们一起卖掉。”利特说道。
“卖给谁?”
“那就是我的事了。美国的一个大买家,算是个社会机构吧。关于那幅画你知道点什么吗,还是说我在这儿的汗都白流了?”
“找到画以后我会来找你的。”得莱比卢克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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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得莱比卢克斯在埃斯特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卢森堡的车票。亚丁警官看见他带着旅行箱上了火车。脚夫似乎对得到的小费不大满意。
亚丁给巴黎警局迅速打了一个电话,在火车马上就要开动时跳了上去,手里攥着要出示给列车员的警徽。
火车到摩城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得莱比卢克斯拿着刮脸用具去了卫生间,直到火车快开时才下车。行李箱落在了车上。
他从车站出来,过了一条街,一辆轿车在那儿等着他。
“为什么在这儿见面?”得莱比卢克斯一上车就问,他坐到了司机身边。“我可以到枫丹白露你住的地方去。”
“我们要在这里做生意,”开车的人说,“大生意。”得莱比卢克斯认识的这个人名叫克利斯朵夫·克莱伯。
克莱伯把车开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前,在那里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他端起碗来喝着维希冷汤,得莱比卢克斯则摆弄着尼斯色拉,用刀豆在盘子边上摆出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警察把那幅瓜尔迪的画没收了。”得莱比卢克斯说。这时,服务员把克菜伯的烤小牛肉端了上来。
“所以你就告诉赫丘勒了?你不该在电话里讲那些事的。为什么会被没收?”
“警察跟利特说那画是从东边偷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了。谁说的?”
“一个督察,他手里有艺术与文物委员会*的清单,他说画是偷的。是吗?”
“你看没看过画上的印章?”
“是俄国人民教育委员会的章。那个有什么用?”得莱比卢克斯问。
(*艺术与文物委员会:这里是口语中对“文物,美术及历史档案联合委员会”的简单说法。)
“那个警察有没有说在东边的时候这幅画是谁的?要是犹太人的那就没关系。同盟国不会把从犹太人手里抢来的画再送回去的,因为犹太人都死了。苏联政府会自己留下的。”
“他不是个普通的警察,是个督察。”得莱比卢克斯说。
“你们瑞士人说话都这种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波皮尔,什么什么波皮尔。”
“啊。”克莱伯说着,用餐巾擦了擦嘴,“我一猜就是,那就没什么难的了。我雇他给我办事已经好多年了。他就是想敲一笔。利特都跟他说什么了?”
“还没说什么,但是听得出来利特有些紧张。他暂时会推到科普尼克身上,就是他死去的同事。”得莱比卢克斯说。
“关于你从哪儿搞到的这幅画,利特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利特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