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现如今，她应该用一副什么表情呢？

面前摆放的桌面上，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摆在一起。依旧是那样昏黄的光，被金属的截面反射出一些影子来。

“...”

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了，可即使是被精细制造的假货也终究是假的。

原崎秋叶吞了口口水，她不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掺和进这一切。

窗外的声音已散了，原本人声喧闹的大厅传达出一成不变的死气。她抬起头，眼看着外面一群又一群的工作人员把钞票摆到他的眼前。

“...是你出售了这条项链。”

她几乎是肯定地这样说道。

坐在这样的空间里，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愤怒...不，这样的情绪能叫做愤怒吗？

“你从哪里...”

“好了。”

太宰治出口打断了她的话。

笑眯眯的，明明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他的语气却滑稽得像是电视上的喜剧演员。

...真是令人厌恶的姿态。

“在这之前，我有好多话想问哦——”

高高兴兴地在沙发上翘起了腿，她不知道那样的笑容里有几分真情。

原崎秋叶沉默着端正了坐姿，面相太宰治的表情再也不像往日般随意且平和。似乎能从他的话语中察觉些别的韵味来...换句话说，她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将手放进兜里，她轻车熟路地揭开锁屏，将手机摆在他的眼前。

“...”

是拍卖会的消息。

一条接一条，足够布满整个手机屏幕的消息。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来回收这件物品的。”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太宰治似乎是有些意外地哎了一声。

...简直是装腔作势，原崎撇了撇嘴，真一刀想把眼前这令人头疼的家伙捅/死。

明明没有任何理由来插手这种事情...她真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

眨了眨眼睛，太宰治终于将目光从桌上的链子移到了她脸上。

似乎完全不在乎她刚刚摆出的手机里面有什么，他如此理所当然地将他人摆出的筹码视作空物。

依旧这样轻飘飘地笑着，重心向后，他轻轻靠在了沙发上。

“‘无论价格有多高都再加一日元’...还真是没有名媛的风格啊，原崎小姐。”

故作姿态地摆了摆手，他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只有原崎自己知道，这是与她发给工作人员的短信一模一样的内容。

“...”

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跳进他的套里了。

“时间紧迫，太宰先生笃定我一定会到门口来拦车，所以特地待在那里。”

原崎秋叶表现得很平静，既没有原本应有的惊讶和惶恐，也并不为眼前对这显然自己不利的状况而恐慌。

她看起来异常平淡，即便并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太宰治莫名奇妙地笑了。

“因为有名的原崎夫妇不便出现在这种场合，就让娇纵惯了的大小姐出面...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呢。”

太宰治摊开手，略微地舒了一口气。

注意到这样轻微的变化，原崎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在说服自己...可明明状况对他如此有利，到底有什么能让他做起心里建设来呢？

这没理由...究竟...

——“你母亲最近过得好吗？”

不知为何，脑海中蹦出来这样一句话来。

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她好像明白太宰治不惜花费这样的精力也要让她来到这里的理由了。

垂下眼睛，原崎秋叶沉默着放松了身体。

“...”

她在等他问出口。

“被拍卖的信物、突然消失而又出现的原崎夫人...”

“——还有你这个不称职的大小姐。”

太宰治抬起头来，眼神已经不像方才一样轻佻又戏谑。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那天原崎走进办公室时一样。

仿佛只是称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太宰治将桌上的项链拉进手里。

“十年前，原崎夫人和你在一场武装斗争里失去了踪迹...却又在三天后突然出现在社交场合。”

听着他说着这些许久以前的事，原崎秋叶深吸一口气。

“...原崎小姐，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他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啊，平静到原崎秋叶快要说不出...快要说不出那些他想听到的真相。

——“我母亲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