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压抑着、压抑着...太宰治终于在这时开口。

“...你母亲最近还好吗？”

“...”

她猜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姨妈还真是...生怕她在这里出事啊。

原崎秋叶低下头，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试探...或者是关怀呢？

二者皆具。

原本已经完全放松的她，在这时又捡回了那副大小姐姿态。

不比中原中也，面前这个人显然要更加难缠。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有可能骗过...甚至无法保证会不会发觉。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就不会让她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原崎强忍住心中的不适，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来。

“一切都好，劳您挂念了。”

极其中庸的回答，她表现出一种客套的疏离感。

房间依旧一片漆黑，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没有人走到墙边去开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

太宰治突然嗤笑一声。

“你似乎很擅长这种场合。”

意有所指。

只是站在原地，原崎秋叶的表情并没有做出过多的改变。

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指间在桌面上碰撞的声音，一下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您指的是环境...我以为这是您的喜好。”

并未过多思考对方的用意，只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这样果决又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太宰治似乎笑得更加灿烂。

“你可以显得毫无破绽...但那也只有你而已。”

原崎听见纸张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病例报告...需要我一项一项来念吗？”

“...”

她并不说话，这狭小的密闭空间又在一瞬间重回寂静。

在这样的环境中，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沉默了一会，太宰治听见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原崎安静地靠在了沙发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太宰先生，我可是健康得很啊。”

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那人仰起头来，目光与站在眼前的太宰治交汇。

“啪”

灯被一瞬间点亮了。

强忍着眼部的不适，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不动声色地鞠了一躬。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太宰干部。”

从头到尾都未曾将视线转到地面，她显得如此轻巧而又理所当然。

很快地离开房间，原崎并没有傻到站在原地去等太宰治的回应。

她在赌...赌她的想法是对的。

“...”

门再一次被关上。

人工制造的光源挂在天花板中央，房间里终于又重回一人。

纸张胡乱地撒在桌面与地板上，整个房间散乱得不成模样。

太宰治俯下身去，捡起那些方才被自己扔下的白纸。

他什么话也没说。

“...”

还真是小看她了。

真是稀奇。

并没有迷乱在陌生的大楼里...不，说实话她也不清楚。只是顺着身体的动作一直向前，就连是什么时候走出大门也快要不记得了。

抬头望向天空，橘黄色混杂着如同海洋般深邃的蔚蓝。

光轻轻地打在身上。

原崎秋叶握紧了胸口的项链，被切割好的棱角在手中印上痕迹，从手心传来的疼痛感一瞬间遍布全身。

她闭上眼睛。

“你过得好吗？”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