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卫子虞温润如初，轻笑着说：“二弟，我不久之前去冀州调查了一番，叶表妹这些年着实不易，她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并非你想的那种女子。你素来大度，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此次你还得让叶表妹协助你调查曹家，你更是要照拂她。”

卫子衍眉目清冷，语气更冷：“大哥，你总有一天会看清她的真面目，至于她协助我一事，我自是会与她银货两讫，各不相欠。”

他今日早晨，不是才刚替她杀鸡儆猴么？

不惜直接得罪三房，便是为了敲打造谣之人。

闻言，卫子虞摇头失笑。

他素来迁就这个二弟，他是二弟的左膀右臂，会全力协助他，将卫家继续发扬光大，从某种程度而言，卫子虞便是卫子衍的“臣”。可此刻，卫子虞轻轻摇头，看着二弟的眼神，有些诧异。

“二弟，你……罢了，没甚么。”

卫子衍：“……”

话听了一半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不过，卫子衍这样的男子，自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刨根追底。

马车车帘掀开，天光乍现，叶棠精致清媚的面庞出现在视野之中，有种海棠醉日般的美，只闻她巧笑嫣然，唤道：“两位表哥，久等了。”

卫子虞颔首微笑：“不急，时辰尚早。”

叶棠爬上马车，重新落座。

卫子衍再度阖眸，冰玉般的面庞如刀斧雕刻而成，便是闭着眼，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马车继续往前驶，卫子衍一直缄默不语，卫子虞便与叶棠闲聊，从北地风光，聊到富商风骨，再到大儒名豪。但凡是卫子虞提及的话题，叶棠皆能接上话，还能阐明自己的观点，而这些观点还与卫子虞不谋而合。

卫子虞笑意更甚：“表妹，你真让人惊喜。”他若不是事先前往冀州调查，也不会知道叶棠这些年的事迹，又若非此番交谈，他也不会懂叶棠心中的星辰大海。

人，当真不可貌相。

美人皮囊，未必就是金玉其外。

仅凭借外在去评断一个人，着实肤浅了些。

可转念一想，他的二弟也并非肤浅之人。

叶棠浅笑：“大表哥过奖了，我知之甚少，远不如京都勋贵子弟。”

二人正相谈甚欢，一句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表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叶棠：“……”

卫子虞：“……二弟！”

叶棠倒也不至于生气，因着她早就知道卫子衍的性情，上辈子便是被卫子衍长时间这般冷漠鄙夷，才让她以为这人厌恶极了自己，可最后却又是卫子衍救了她，还将她的牌位藏在了他的卧房。大抵有些人便是如此吧。

思及此，叶棠不怒反笑：“二表哥，你让我突然想到话本子里的嘴硬心软的角儿，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心口不一。”

卫子虞听明白了，他更是没想到叶棠这么轻易就化解了矛盾，朗声笑道：“哈哈，表妹所言甚是，你二表哥就是这样的人。”

卫子衍清隽面容上浮现一丝僵凝。

不，他没有口是心非！

卫子衍不再废话，索性再度闭眼。他本就从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叶棠见好就收，卫子虞则无奈讪了讪，二弟就是这般冷漠性情，偏生又对叶表妹心存偏见，他也拿二弟毫无办法。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长安在车窗外恭敬禀报：“世子爷、大公子，到了。”

卫子衍终于睁开眼，卫子虞担心他会对叶表妹继续“冷嘲热讽”，他先一步笑着说：“表妹，一会还请你细细品一品这家康悦茶楼的茶，倘若这茶楼当真是曹公公在宫外结党营私的老巢，茶叶必定是从冀州运送过来。我的人已经查到，康悦茶楼的确与北地商贩有往来。”

叶棠神色转为肃重，如实说：“叶家的茶叶生意几乎被曹恶霸搅和了，每年都会从叶家掠走大批茶叶，无论是何种茶，只要我品过，定能辨别出，是否出自叶家的茶匠之手。”

茶叶的种植、采摘、炒茶……等诸多程序的不同，最终泡出来的口味也截然不同。

叶棠倒是对自己的茶技颇为自信。

卫子虞欣然一笑：“那就劳烦表妹了。”

卫子衍这时又罕见的废话了一句，似笑非笑：“呵，表妹的舌头，莫不是格外不同？”

叶棠：“……”

卫子虞一噎：“……二弟！”过分了啊，这话听了怎的有些孟浪？二弟不是这种人呀！

叶棠没有在意卫子衍的小情绪，她其实一直想不太明白，上辈子这厮到底是几时心悦上自己的。她死后成为魂魄，分明听见卫子衍对霍晏礼怒喝了一句“棠儿是我的”，足可见，那个时候的卫子衍至少已经心悦上了她。

可此刻，卫子衍明显看她不顺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