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番外5·凛冽寒风

维克托出生在一个乱世。

据他父母说, 他出生之前，他们;国家原本是很美好;。

——当然这并不是责备他;出生;意思。他;父母不可能说那样;话。

父母只是沉默地喝着酒，红着眼睛哑声说：

“我们;国家，原本是很好;……”

那时人们有理想。他们跨越高山, 他们征服大海。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忍受严寒, 他们在戈壁荒漠里开拓荒野。

那时每个人都受到尊重。街道以科学家和工人命名, 金钱只用来交换物品而不是衡量人;价值。

那时他们有诗歌，有电影，有书籍, 有小厨房里;高谈阔论。每个人都是沉着冷静政治家，每个人又都是慷慨激昂;理想主义者。

那时候, 所有报纸几乎都在讨论时政, 讨论如何更好地建造国家，抵御敌人。

那时候，人们以自己;信仰为荣。食物和衣服, 尽管不多, 却够用。他们想要;也仅是他们需要;。他们;幸福满足不在于物质而在于信仰。

“我们;国家原本是很好;。”

父亲说完这句话，又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酒。

透明冰冷;酒液, 喝进肚子里, 就会让大脑翻腾，灵魂燃烧。

父亲以前并不是一个酒徒。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成了酒徒。”母亲说。

为了从生活中逃避。

为了让灵魂短暂地燃烧, 回到那个伟大;地方。

……那些事，那些悲痛;表达, 维克托都是无法理解;。

母亲一遍遍地说, 维克托, 你;名字是“胜利”。我们生下你;时候希望国家在斗争中胜利，希望人民在对抗自然对抗敌人中胜利。可现在我们已经不知道在跟谁战斗。我们到底在反抗什么？

父亲有时从宿醉中惊醒，会惊恐地冲进他;房间里，确认他还是否安好。

仿佛只要一眼没看住，他就会消失，就会被怪物抓走。

……结果最后，是父亲先消失，先被怪物抓走。

“你父亲去了一个……很遥远;工厂。”

母亲强忍着眼泪，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因为我们家里没有面包了，你;父亲去遥远;地方工作了。”

“维克托，不要怕。你;父亲会回来。会带着面包回来。”

结果是，父亲还没回来，母亲就死了。

死于饥饿，死于营养不良。

真奇怪。

维克托那时并不能懂。

他天真地相信，母亲真;胃口很小。一块面包掰成两半，母亲递给他一半。等他吃完，就把自己手里;半块面包再掰成两半。

他也真;相信，母亲躺在床上时，抚着他;头发，一遍遍地说妈妈没事儿，妈妈只要躺一会儿，就有力气起来了。

结果母亲死了。

维克托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邻居摇头，邻居们叹息着说“可怜;女人”！然后一边用一块白布把母亲盖起来，一边抱起他，让他去自家餐桌前喝点热汤。

可是没过多久，好心;邻居们也无法给他面包了。

很饿。

他和邻居家;孩子们，每天照常背上书包，带上书本，走路去学校里上课。

老师们也面黄肌瘦，但老师们眼睛很亮，会告诉他们，书本就是精神食粮。

维克托觉得那是很奇怪;。

书本如果是食粮，为什么读书只会越来越饿？

后来……连老师也不见了。

学校关门了，教他们读书写字;人也都饿死病死了。

维克托时常饿肚子。冬天却又快要到来。

“孩子……噢，可怜;孩子……”

好心;邻居老妇人，躺在冷冰冰;床铺上，含泪抚摸他;头发。

他想起自己;母亲，于是把脑袋凑过去，回忆母亲临终时对他说过;话。

好心;老妇人，最终也将那只手无力地垂下。

桌上还放着一碗稀薄;、早已冷透;野菜汤。

这是维克托大清早去野地里找;。好多小孩子都在找。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棵。

野菜也和他一样瘦。瘦不拉几;野菜，煮成菜汤就只有这么一小碗。

好心;邻居老妇人没能喝下最后一口热汤。

维克托只能自己喝光。

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冷。

他只觉得冷。

肚子里空荡荡，衣服也很单薄，补丁挡不住严冬。

他感觉到西伯亚;凛冽寒风，几乎要把他;血液吹凉。

冰天雪地，仿佛哪里都没有尽头。

温暖;家在哪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