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他的，没他拖着还能多活几年。

突然耳边有人在说话。

爷爷没有不要他？

南生黯淡的双眸一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亮，一滴泪从他眼角划过，隐入稻草间消失不见。

老乞丐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去看南生，南生竟然醒了！

他朝着菩萨磕头。

南生想，他醒来和菩萨有什么关系呢，求神拜佛要是有用，凭什么他要受这些死生折磨？同样是来这人世走一遭，他求菩萨也没比那轿子里的员外郎求的少。

怎么没人来渡一渡他？

菩萨被人刮了金衣，不过一个泥人罢了。

大概是他对菩萨不敬吧，南生醒过来也只是醒过来了，高热一直退不下去，没多久又晕厥过去。

老乞丐去医馆求，被人踢出来不知多少回，后头他不知哪里搞来一个方子，喊了一帮子乞丐成天去医馆闹，闹的那医馆没法子做生意，没得办法只能把药给了。

打那以后，南生的病慢慢好了，老乞丐不在整日带着南生出去乞讨，他让南生待在破庙养病，自己每隔三五日就出去一趟，每次带来的吃食能够他们爷孙吃好些天。

南生问他哪来的，老乞丐不肯说。

后来南生身体好些，也能起来走两步了，无意间发现老乞丐身上多了好些伤，有拳脚棍棒打出来的淤伤，最要命的是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南生看到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他质问老乞丐:“药到底哪来的！你这些日子，都蛮着我在做些什么！”

老乞丐不肯说，南生趁老乞丐不注意，在一次老乞丐出去的时候，偷偷尾随着跟着去了，才发现原来乞丐除了每日跪在地上乞讨，还能有另外一种活法。

一户人家，家里在办喜事，新嫁娘花轿到了门口，被一群乞丐围着不让进门，老乞丐也在其中。他们手中拿着木棍，围着轿子转圈，边转圈边道喜。

“贺！”

“陈府有喜事，天赐好姻缘！”

“交颈鸳鸯两多情，夫妻恩爱到百年！”

为首的那人朝陈家人道:“我兄弟听闻贵府有喜，特来贺喜，主家不请我弟兄们进去喝杯喜酒？”

讨吃讨如此硬气，南生还是弟一次见，那陈家人被如此闹喜，不仅没发脾气，还恭恭敬敬的将这一帮乞丐请了进去，备了一桌上席。

南生躲在杂草从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霎时燃起一把火，从前唯唯诺诺的日子他不喜，他也想过这样威风的好日子！

他不动声色的回了破庙。

等老乞丐回来，给南生带了馒头，和一块烧鸡，南生吃着馒头，夹起那块烧鸡，然后问:“爷爷，这是吃剩的吧？”

他们什么时候吃的不是剩的？

老乞丐一楞。

试探道:“你跟着出去了？”

南生没动那块鸡，他将剩下的馒头全塞进嘴里，大口咽下去，“我跟着出去了，也都看见了。”

他朝老乞丐跪下，然后仰起头看着老乞丐，“爷爷，以前那种日子我不想过了，我也想坐在桌子上吃饭。”

老乞丐看见南生的眼神，就知道他劝不住他了，叹出一口气，还是劝道:“南生，这条路不好走，远不如你看到的这样风光，爷爷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到老。”

“爷爷会想办法给你存些钱，你聪明，拿着钱去做些买卖，挣钱了买地盖房子，娶媳妇，和媳妇好好过日子，成不？”

南生哪还听的进去这些，只当老乞丐不想带着他，“您不愿意带着我就算了，我自个儿去找善帮主。”

……

背着老乞丐去花家的这条路，南生走了很久，天光破晓之时，南生背着老乞丐敲响了花家的门。

花昭昭打开门。

是码头那个小乞丐，他背后是一路蜿蜒的血脚印，这么远的路，以他的身体，不知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背着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南生跪下，低垂下头颅，“求您救救我爷爷，不需费多大功夫，给些银钱我，我自己去给买爷爷止血的伤药，绝不给您惹祸，求您了。”

若是不肯借他银钱也没关系，他再求他们给爷爷打一副棺材。

只要他们肯给爷爷打了棺材，他以后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挣出泼天的富贵，来还了这家的人情。

若是，不肯。

也休怪他南生心狠。

不过赔上贱命一条，他早活够了，眼前这一家三口，谁也别想活，都得给他爷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