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世
宁承熙亲自送葭葭回去休息,两人走在路上,脚步不轻不重。
月色正好,宁承熙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并肩在一起,有些许缠绵。
他偷偷挨近了一些,看到影子重叠起来,唇角微勾。
葭葭偏头看过来,宁承熙连忙收回视线。
“……”葭葭假装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公事公办道:“我逛了一天,找好了合适的地方,魏将军自告奋勇帮我搭好了台子。你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在不暴露圣女身份和灵虚镜的前提下解决谷中的瘴气,明日合伙做个戏。她不出面,就需要宁承熙合理解释前因后果。
宁承熙保证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他已经和王叔说清楚了,道葭姑娘是她请来的仙门女修,她掌握一古老道术,恰好能驱散谷中瘴气。
王叔虽对不知何处冒出的女修的实力持怀疑态度,但他清楚宁承熙的为人,绝不会做病急乱投医的事,自然不会阻止。他只是告诉宁承熙谷中人经不起尝试,最好不要让大家希望破灭。
他问起葭葭背后的仙门和身份,宁承熙直言人家肯来帮忙是冒了风险的,他得为她保密,王叔便也不再追问。
“那这么说,你的王叔也是个明理之人。”葭葭听完后总结道。
宁承熙道:“那是自然。”
他和王叔的矛盾从来不在于谁不明事理,而是彼此都懂,行事方法却南辕北辙,无法互相认同妥协。
宁承熙无疑是辰国的主上,但王叔是军师,亦是他的长辈,对他有教导之责。王叔一向在人前从不质疑自己的决定,人后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今日宁承熙坐在主位听训了一天,王叔的训示老生常谈,无非是让他不要再收容一群累赘,以及复国不需要仁慈的君主,要他狠心再狠心。
到最后,他能感觉到王叔的恨铁不成钢和痛苦之情,就如他也很痛苦。
“先王上和王后都是杀伐果断之人,你这性子怎么跟他们一点也不像?他们风趣健谈,你闷得跟个哑巴一样!”
沉默的哑巴,是宁承熙在王叔面前经常扮演的角色。
最后王叔愤恨失望拂袖而去,他们又一次不欢而散。
宁承熙早已习惯了,听葭葭问起他简单说了几句,语气一直很平淡,最后总结道:“若王叔救的不是我就好了,其他皇子一定比我更适合当君主,他也不会这么操心。”
问题是他真的理解王叔的立场和对他的要求,却注定无法做到。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营帐,宁承熙朝前一步掀开门帘,让葭葭不必低头便走了进去。
葭葭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有风度,很温柔的人,她搜肠刮肚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道:“长辈至亲对后辈总是挑剔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而且殿下你根本不差,五彩晶石、归元珠,包括我,不都是你替辰国争取来的生机?”
她第一次看懂了宁承熙眼中挥之不去的悲伤,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深陷在明知很难逆转,还要奋力挣扎的困境中。
宁承熙不置可否,对她笑了笑道:“早点休息吧,晚安。”
他们数次夜话,葭葭困不住回去睡之前都会以这两个字做结束语,于是他也学会了。
次日,葭葭见到了那个让她十分好奇的王叔。
彼时晨光熹微,加上谷中空气不好,实现灰蒙蒙的。
所有人几乎都随葭葭起了个大早,围在祭坛周围,又不敢靠太近,无数双眼睛盯着,祈祷奇迹发生。
不得不承认人都是有刻版印象的,葭葭只好穿上了自己不喜欢的白色道袍,万众瞩目下,她看着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
宁承熙站在最前面对她无声支持,葭葭深呼吸几次,正待提着裙摆上台,人群让开一条道,期间走出一个约摸四五十的长者,穿着锦袍,对她客气行礼道:“在下乃是辰国军师,在此先谢过女仙了。”
王叔身板修长,五官周正,看起来也不老,就是有点凶相,葭葭一眼看过去被吓一跳,有点像她高中时的班主任,她客气颔首,连忙头都不回地上了祭台。
她在某个世界做过巫女,原理差不多,她对祭祀的流程熟记于心,一开始有些紧张,后面就顺畅了,没出任何差错。
祭奠过三牲后,葭葭抬起酒杯敬过皇天后土。做完所有表面形式,她双手结了个复杂的法印,正色道:“此乃不世古法,我须得请示神灵,得其允许,方能触发。”
不一会儿,天有异象,狂风阵阵,有雷聚集在祭坛之上,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
实则葭葭宽大的袖子里贴满了风符和雷符,她抬头看了看,心道可千万不要劈着她!
造势唬人差不多了,葭葭足尖一点,周身被一道混杂的灵力拖起,她的身影很快隐没在蓝色如龙卷风一样的灵气中,再看不清。
她这才从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