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智灵丹

近来，颜曦确实有许多烦恼，不足为别人道也，主要是也不知如何说起，尤其是不知怎么对路哥哥说。

因为这事，跟他有一点点关系。

大伯家，或者按照伯母的说法，在外她不能叫他们夫妻伯父伯母，而应该唤父亲，母亲，并且最好要习惯……她的新家，新父母，还有上面几个哥哥姐姐，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对她很好。

再也没有忽视和奚落，没有刻意找茬的弟弟，没有背地里嘲笑她傻子的下人……大家都很友好，新的环境确实让颜曦心情变得美好。

但唯有一点，有人管束之后，她觉得最近压力有变大。

伯母……母亲请了绣坊一个特别厉害的姑姑，教她女红刺绣。

她以前从没有学过，平时用红线串个珠子还行，学刺绣……不过几日，教习姑姑气得干瞪眼，拂袖去跟母亲说她教不会。

然后，母亲又请人教她弹琴，依旧失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让人教她下厨。

前几样颜曦都在痛苦地听从安排，只有下厨这件事让她很感兴趣，并乐意去学。

只因当初在王家别院，她忘不了厨娘的高超厨艺，什么炒菜切菜颠锅简直比杂耍都好看！

颜曦更忘不了，厨娘眼中那种温柔，平静，又专注热情的眼神。

当然，她没法这么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感受，也不懂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觉得很深刻，很喜欢。

好不容易有一样真正想学的了，可问题是，颜曦学不会啊！

记不住步骤，笨手笨脚，手忙脚乱，这种傻属于平时看着除了幼稚点呆了点倒也无伤大雅，只有到真的要学什么的时候，才知道是多么致命。

有一次，大夫人拉着颜曦的手跟她解释，说并不是非要逼迫她学针织厨艺。而是她将来要嫁国公府的嫡公子，总得有一技傍身，要是别的实在不会，那干脆学个好厨艺，抓住未来夫君的胃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也有这个原因，颜曦更不想放弃。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路惜时那么有耐心，旁的人左教右教教不会，越看越笨自然耐心耗尽，嘴上不说什么，实际上语气加重语速加快，白眼翻上了天，无形中就是一种压力。

长此以往，颜曦最烦恼的就是次日睁眼去学东西，只有和路惜时见面之后才会好点。

虽然路哥哥也会教她写字，可他像是一开始还会有点急切，时间长了越来越沉下气了。

所以全程看下来，橘猫发现路惜时和颜曦是真般配。

一个自诩聪明，一个很傻但长相和性格都很甜。而且路惜时身上有种特别明显的保护欲和正义感，天生怜惜颜曦这样的傻姑娘。

话说回来，今日的庙会还是很尽兴的，东西买了一大堆，过程也很开心，只是回来的时候有点郁闷。

分别时，路惜时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而颜曦也在想着心事，看着他欲言又止。

心儿十分懂事地抱着橘猫走远了，这几日她都是这么懂事的。

而颜曦怀里抱着菜谱，神色有些难为情，似是想告诉他什么，又开不了口。

还是路惜时主动问：“告诉我，为什么很喜欢这几本书？”

他扔过了一个话茬，颜曦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最近在学做菜！可是我太笨了，学不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路惜时松了口气，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一下，“就这点小事儿值得不开心？小曦，只要你用心学一定能学会的。”

他还记得她一开始学写字那么艰难，现在不也记住一些简单的字了。

颜曦笑了笑：“真的吗？”顿了顿，她复又低下了头，笑容一闪而逝。

路惜时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半晌，颜曦突然抬起头，“我听说……成亲，是要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不对？”

路惜时被她认真的神色唬得愣了愣，“不是……吗？”

颜曦声音低了下去，喃喃自语，“那我这么笨，大家都笑我傻，都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耳朵贼灵的橘猫听此瞪大了眼：恐怕这句话藏在颜曦心里很久了，她才会一次性说得那么顺畅，那么有逻辑，都不像她能说出来的。

路惜时万万没想到会被她这么问，喉咙里一下子涌出很多句话，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颜曦见他这个反应，表情更丧了，心里莫名有点生气，转身就走。

身体快过脑子，路惜时快步走上前拦住她，突然也道：“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对我，是我想要的喜欢么？”

很显然，就如同路惜时之前从没想过颜曦问的问题，颜曦更不可能想过这种问题。

两人干瞪眼，一时间谁也答不上来了。

“……”

各自回家之后的几天，两人没再频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