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迷蝶
,他没穿紫衣,垂着眸,神情恭谨,结穗珠安稳地垂在发侧,十足的道门弟子。
某些场面突兀在眼前回转,明灭的烛火,张扬晃动的剑尖,温暖的薄衾,他救了她,朝她笑,乌润清亮的双眼,像山中的精怪。
“喂,喂!”
身边的人见她呆滞,疑惑地叫了两声。
少年跟着众人抬头,看了一眼,无波无澜。
沈玉宁回过神:“哦,继续吧。”
三清爷爷,弟子这不算逾越,只是修行之路漫漫其修远兮,难免寂寞,她安慰自己,人活着不就图个念想,想一想也不算太犯规罢。
修道虽养性,日子却过得清汤寡水,从来道观里男欢女爱、珠胎暗结的勾当甚多,皇帝令天下人潜心修道暮鼓晨钟,自己却只学采阴补阳那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每日暮鼓晨钟,即便足以写进话本的妙不可言的缘分,也会消耗殆尽,沈玉宁唯一一次经过男弟子院落,远远的,听到里头传来打闹声。
少年人之间的打闹。
其中就有她的救命恩人,他叫司空真。
当朝震国公司空怀独子,公府嗣子,金尊玉贵,年届十八的玉面少年,能文能武,行止美姿仪,观里女弟子常私下议论,毫不掩饰对他的倾慕之心,甚至偷偷打听起他婚配否。
其实权臣子弟修行,多是家族为讨好皇帝,他们冠期将近,必然早已定下婚事。
沈玉宁有些感叹,人家对她们这群老姑娘可恭敬守礼的很,一口一声师姐,自己只是泯然众姐,她后来经常想,那晚如果不是她,而是别人,大概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他。
因为云泥之别,连仰望都像亵渎。
她时常有一种奇特的情绪。
人所共知震国公世子少年风华,但是上天开了个玩笑,独她看见他的某些其他面貌。
聪明,善辩,机敏,甚至……教她骂人,事后送药给她,帮她保守了那晚的狼狈,她猜想他内心的某一处定然十分细腻温柔。
雨夜破开阴暗的一道光,实在太过耀眼。
只是那以后,他们再无交集,即使在这样一间小小的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