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淮准从懂事起就不知道母亲去哪了，在记忆的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男人，就是父亲霖渊。

淮准没有感觉父亲有多好，也没感觉有多坏。想起父亲时，脑袋里只浮现了一句话，学习可以改变命运。

淮准一直十分努力的学习，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指标，只是钻研书本真的可以使自己感到浅浅的快乐。你知道的，快乐很难得。尤其是对于淮准这样的女孩来说，狭小的房间，污浊的空气，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容貌在淮准这里带来了不小的负担，长得好看并非易事，长得好看不受骚扰更是难于上天。从初中开始，男孩子懵懂的青春就开始无处安放，男孩子们很聪明，不会直接做动手动脚的举动。擦边的语言首当其冲，隐晦也好，暗示也好，直到把淮准的阈限降低，觉得开一些黄色玩笑侮辱自己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没有很过分，他们总这样的。

上天或许是觉得淮准可怜，亦或是觉得淮准还不够可怜。淮准的成绩优异带给她免去一年学费晋升最优学府的好运，爸爸真的没骗人，学习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可是高中的男孩子更厉害，虽然不是同一波人，却继承了同样的意志。隐藏污秽的方法更加高超，从隐蔽到明目张胆，从潜移默化到理所当然。逐渐淮准受到的不光是语言上的欺凌，无意的触碰越来越多，只需要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发了事。淮准越来越讨厌男孩，发自心底的讨厌。

现实的语言还会有所收敛，虚拟世界因为无法分辨的存在，丑恶的嘴脸暴露无疑，让他快乐的不是你的黑丝，让他快乐的是你作为异性服从了他的话。你该不会以为你的腿真比虚拟世界随便搜搜的好看吧？当你用身体让男人开心的时候，你以为这是你的魅力，在男人眼里，你只是拼命取悦他们的莺花。

讨厌的事情是和性别相关吗？淮准曾经这么认为，其他女孩子应该也会受过这些恶心的骚扰吧？其他女孩子看到自己的遭遇也会感同身受的心疼吧？

可是淮准听到的只有不要脸，勾引男人这类话，淮准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学习带来的浅浅的快乐很快就不够了，快乐真的不够了，快乐不够的影响十分明显，持续的低落，记忆力下降，没精打采，食欲全无……连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也保持不住了。

还好淮准遇到她的光，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严衡。

严衡和其他女孩，不止是女孩，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没有恶心的话语，没有扭曲的偏见，有的只是偏爱的守护。严衡是淮准的王子也是士兵，只要有严衡在，就能抵御一切伤害。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爱她呢。”淮准的世界里也有两个性别，一个是严衡，一个是其他。

很快，淮准和严衡就成了恋人，她们也知道，这不被这个世界允许。符合世俗的爱固然美好，打破禁忌的爱更加坚强。

她们当然用了好多方法掩藏自己，逃过同学的眼睛很简单，逃不过的是老师。

林璇看破了一切。

林璇，全中学最年轻的老师，师范大学还没毕业就被东风中学的校长看中了，毫无攻击性的外貌让林璇面对学生和家长都亲和力十足。能在这个年纪进入全市最好的高中任职，林璇可能比手中祖国的花朵都未来可期。

突然的家访没有任何征兆。

一进屋门林璇就用香水喷了喷自己。

“淮准爸爸，您知道就是…就是您女儿喜欢同性的这件事吗？”林璇简单的招呼之后试探的问。

“同性？老师您可能误会了，我女儿应该只是洁身自好，对男孩比较疏远。”

霖渊的世界里，不懂什么叫做女孩喜欢女孩。

“我没弄错，你的女儿对男性没有丝毫的兴趣，相反喜欢女孩，我是指当成恋爱对象的那种喜欢。这是多严重的事情您知道吗？”林璇没有刻意的夸张，在这个世界里，同性恋一直没有被承认。

“老师，那…那这怎么办，我女儿是怪胎吗？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可没脸活下去了。”霖渊粗糙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又想起来。

“怪不得她成绩下降的这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

“谈恋爱当然会影响成绩，何况还是和同性谈恋爱，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是心理疾病，越早治越好。再说你们减免的只有一年的学费，以淮准现在的成绩想申请第二年的减免就是个笑话。”林璇很知道压垮面前这个男人的方法。

霖渊不停瞎抓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以自己家的条件，别说找心理医生，凑学费都是个问题。这怎么办呢。

“林老师，您就帮帮我们吧，我家闺女肯定是被她那些个怪同学带坏的。您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求求您了林老师。”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求人，这是霖渊多年来的习惯。

“办法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您能否同意啊。”夸张的忧虑出现在林璇俊俏的脸上。

“老师您尽管说，我一定同意，这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霖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