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梦里不知身是客
出纵横捭阖的才干,尤其靠着与李氏皇太孙李宗总角之交的根基,迅速成为了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到了议亲的年纪,定南王一心想让她嫁入李氏皇族,但此时的清平郡主周懿不仅有了惊人的政治视野,在见识了王朝更迭,昔日玩伴一朝成为主宰天下的皇族之后,她还生出了极大的野心抱负。
她向父亲定南王痛陈时弊:李氏继位后,承旧制,袭古风,既没有本事平衡潜西氏族的利益,又没有权谋收买几方人心,表面上是一派歌舞升平,实则内里腐朽。
王氏苦心筹谋多年,在帝位上也不过区区流连数载。大势涛涛,不可逆也。李氏若不能壮士断腕,除旧布新,将来一遭倾覆,多少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定南王年轻时在战场上伤了根基,只得此一女,算是在香火上绝了后。素来没有野心,虽然位高权重,却不为各方势力所忌惮。到头来,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有这样的眼界和野心,不由讶异道:“依阿懿所见,未来域中,是谁家之天下?”
周懿浅浅一笑,毫不矫饰自己的野心:“这皇帝,李氏能做,我们就做不得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绕是定南王已经历经了几代朝廷的更替,闻得此语,依然觉得自己心口突突地跳的厉害,不由讶异道:“阿懿一介女子,竟有如此大志?”
他未说出口的还有半句‘便是做个皇后不好吗?\''
周懿却收了笑容,听懂了定南王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她正色道:“阿懿不愿为后。阿懿只想让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周姓!”
自那日后,为避婚配,她便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多以男子装扮示人,多方走动筹谋,哄得那皇太孙李宗竟事事以她为先。
李宗继位后将周懿认为义妹,上宗谱玉蝶,封镇国公主,食邑万户,每有大事,必先与其谋```
期间她也见过乐光禄,只是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生不出男女间的旖旎来。
——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大概二十多年了吧。
雁逝鱼沉,她才发觉许多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后来,他从军戍边,倒是在报请朝廷封赏的奏折里听过乐大将军的名号。
而她在京都机关算尽,以镇国公主之势,架空李宗,将多方势力纳入麾下。
她又四处网罗美人,天下便寻奇士,将美人与烈性丹药流水般送进宫闱里。
李宗体弱,未至不惑便已掏空了身子,又没有子嗣传承。任她一杯枭酒,送这位懦弱而无能的帝王去了西方极乐净土。
那时,她胜券在握,朝廷里敢说话的都是她的拥垒。潜西贵族和朝臣们纷纷上表请求镇国公主登基称帝,言辞只呼遍览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如今帝王空悬,敢请镇国公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在“三请三辞”后,周懿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登基称帝。
她距离成就千古霸业,只有一步之遥。偏这近在咫尺,却是不可逾越。
她搅乱京都一片浑水,他却蛰伏在边境大军里为李氏后人筹谋,在她即将登基的前夕,李氏子率领边境大军起兵,打着勤王的旗号逼宫,将她围困在了这方宫闱之中。
也将她的女帝梦想彻底扼杀。
再见,却不是他作为臣子向自己叩拜。
而是替新王来送一道催命符。
周懿细细看他,不惑之年的乐元禄褪去了面如玉冠的书生气,依旧器宇轩昂。眉宇间仅有岁月染上的风霜,眸中却一片清朗,半点没有权谋的污浊。
这些年来,周懿见过各式各样许多人,她自问识人用人已是卓绝,却怎么都在那双眼睛里瞧不出一点点对权势的狂热和贪恋。
那么,他是以怎样的姿态去追随李氏子呢?
若想要从龙之功,这些年来,他为何从未与自己有过什么牵扯?
她望过去时,乐元禄却没有回看她,宛如昔年初见时一般,轻轻错开眼眸。
‘阿懿是天上皎皎明月’,但时过境迁,明月蒙尘,银辉不复。
罢了,她大势已去,绕是乐元禄再无心权势,也不过如那些投诚李氏子,反过来痛陈周懿罪行的墙头草一般,随波逐流,泯然众人而已。
她便不再细看这位故人。
乐元禄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传旨太监,便立在一旁。
先是檄文,再是圣旨,李氏一族惯会表面功夫,便是盼着她快死,也要让她死的罪有应得,告慰天下。
周懿抬眉扬唇,颇有些张扬的问道:“是赐毒酒?还是赏白绫?李氏子该是留有几分体面的。”
毕竟是险些做了女帝的人物,即使身陷囹圄,依旧是上位者的姿态。
传旨太监不敢与她周旋,只缓缓展开圣旨道:“罪人周氏听旨!”
周懿哪肯再听,她最后看了眼乐元禄,这人间,与她真是再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