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胤昭（一）

“救我！救我！”莫紫溪在石板路间慌不择路，摔得屁滚尿流。他身后，正跟着一个身着红装、头披红盖的影子，那红盖头之下，是一阵阵细微幽远的沉吟声：

帘卷曲阑独倚，江展暮天无际……

千钧一发之际，南风疾身飞到莫紫熙身后，那鬼新娘大手一挥，将一个人形丢了过来。他小心接住，是满身鲜血的杜仲。鬼新娘转而以疾风之速冲向他身后，还未来得及抽出天玺的茗城。茗城见状，倾身向后退了几步，眼见利爪及近，云时冲了上来，横出的短剑推开了她的尖爪。

盖头下，传出一个声音优雅的女子声音：“你真可愿……看一看我的容颜？”云时疑惑片刻，却被那鬼新娘尖锐如刃的指甲刺中肩膀。他随着鬼新娘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后骤停，指甲再进几寸，忍痛挥剑向其施法。鬼新娘瞬移躲闪，南风紧随其上，折扇在他手中旋转飞跃，终如重锤般击中鬼新娘身躯，她沉沉落到池塘边，无力反抗。

正当他要将她拍碎时，茗城喊住了他：“别杀她！”

而鬼新娘似是愣了片刻，瞬间便消失无踪，消匿之际，空气里突然弥漫着浓重的霉腐味。而南风的折扇上竟还留下了许多水迹。

“伤得如何？”茗城焦急上前。

云时的伤口并不大，但他脸色却有些苍白，额头噙着大大小小的汗珠。

“我……没事……”他拧着眉，明显感觉到伤口处有一股灼烧的力量在快速向身体各处蔓延。

南风上前查看靠在树干上的杜仲，此时他已气绝。臃肿的脸上，犹是凝固的恐惧。他无奈地抚合杜仲双目，默默起身，对众人摇了摇头。

“别杀我……别杀我……”不远处的树下，莫紫熙还在战战兢兢地自言自语。

“你们将他搀回秋水堂。”柳致知对身边两位学生安排好后，走到云时身边，“快去包扎一下吧！”然后又看了看数边的杜仲：“多谢几位高手，否则今日……明日一早，衙门来人，照实说便可……”而后摇着头无奈离去。

“师兄，你们先回去。”茗城又看了一眼云时的伤口，此时他的意识有些薄弱下来，再看向那杜仲，“我随后便来。”

众人走后，她来到杜仲尸身前，只见他身上浮起一片云烟，慢慢蓄成人形。他幻然飘浮于半空，错愕地看看自己周身，又看看躺在脚下的躯体：“我这是……”

《俗尘论》中有言，俗世之人皆有死，死后各不同。凡浮身清清如烟者，往生极乐；浊浊污秽者，堕入冥道。

“你已往生。”

杜仲魂魄抬头看向凝视着自己的茗城，她嘴角并未开合，说话声却于他耳边萦绕，好似灵魂遁出肉身：“你是……神仙？”

“杜仲，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打开那半胧溪月大门的？”

杜仲思索着：“刚才我在等少爷如厕，突然就好像……听到了一种召唤，让我一直……一直走过去，走到半胧溪月……那个声音很好听，很甜美，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会……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抬手把那符纸给撕了……等我清醒的时候，那个鬼新娘就立在我面前了！”

“你可看到那鬼新娘容颜？”

他摇摇头：“她盖着红盖头，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然后便听见那盖头下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她问我……是否觉得她很美……然后……不知为何，她虽然没有掀开盖头，我却好像真的看到了她的容貌，她真的很美……再然后……”杜仲魂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她的盖头下就发出了很尖细的笑声，很吓人的笑声，还有很多的血从她盖头里滴下来，我正害怕着，就看到一只像枯藤一样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我就……喘不上气来，然后……就这样了……”他耷拉下头，魂魄开始消散。

“你该走了。”

“仙人，我……”他欲言又止。

“人世生死难料，愿你往生极乐，脱离凡尘疾苦。”

云烟散去，飘往无尽苍穹。

茗城赶回秋水堂斋舍时，云时已几近昏死，南风正在为他施法疗伤。

“茗城，师兄的施法无丝毫作用！”白玉尘焦急万分，“莫不然……”

“不行！”茗城声色俱厉。青丘九尾白狐，其血可解百毒，可破百咒。但她不能让白玉尘冒险。她上前打断了南风的施救：“师兄，此乃妖毒，普通术法难以救治。”

“可此时回誉华宫已来不及，若不能及时救治，云时这凡躯将会令他元神尽散！”

“我知道。”然后回身看向白玉尘，“玉尘，帮我向柳先生借些包扎用的麻布和创伤药来——师兄，帮我看着门，别让人靠近。”

“茗城，不可！”他们都知道她的意图。

“你们还有别的办法么？”茗城快速看过二人，随即将他们推出去，“他是为救我而受伤，我能看着他殒命么？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

茗城抽出天玺，五色光泛起。

直到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