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
酒菜杯盏散落一地,在青砖铺的地面上发出了一阵凌乱刺耳的声响。
杨九满面赤色,怒目圆瞪,两指并拢指着青云大骂道:“我义妹乃侯门嫡女!田百顷,享岁奉万两!即便是入了秦将军的门,那也是担得起这将门夫人!娶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痛骂完的杨九,终于将自己在秦桑那里憋的闷火发泄了出来,心想着对面这小子被他骂后定会与他恶言相对,到时吵起来,双方都有话柄拿捏,就不会让自己独自出糗。
他意料之外的是,对面被他怒骂的青年,不仅面不改色,唇角反而扬起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青云稳稳地将手中的酒盏置于自己面前的的食案上,端正又平静的看着杨九,掷地有声道:“既然晋州候有意归附,要嫁女,自然是要嫁到那最高处,才能配得上晋州侯门之贵,换句话说,即便秦将军今日松了口,允了那侯女进门,但若我张口要人,秦将军也得往后站,我说的对吗?秦桑。”
青云端坐在食案前,用筷子夹食着案上的小菜,仿佛唠家常般,随意喊着秦桑的名讳。
这一幕,着实让方才发酒疯的杨九吃了一记闷拳,他突然开始对眼前青年的身份,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杨九如鲠在喉,瘫坐在身后的案凳上,不敢再言。
只见秦桑配合的起身朝青云作礼道:“殿下所言极是,只要殿下开口,属下龙雀刀所及之处,皆为殿下疆土,更可况……一个侯女。”
秦桑用余光扫了一眼杨九,见他整张嘴震惊到难以合拢,脸上的酒意亦下去大半,双颊也由赤红开始泛白。
而抚远八营统领和各个副将们见秦桑起身,也都纷纷于自己的食案前起立。
只有青云,依然品着美酒,端坐着,稳如山岳。
凤凌一战后,中原各族对秦桑公然谋反一事多有惊诧,这些年来,定北侯功高盖主,深得民心,手中握着几十万人马的他,其实早就具备了翻权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依然甘愿上缴兵符,锒铛入狱,对谢广所作所为,听之任之。
这种愚忠之人,朝臣们虽表面上奉他为忠臣良将,背地里大都对其恨铁不成钢。
百姓盼他反,他却无动于衷。
而这次却反的突然,反的果决,其中理由被各家大族争相打听。
此刻,带着神秘面纱的元帝之子谢宣才正式被各族势力所看到。
这位流落民间的皇子无论是真是假,都成为了秦桑肃清朝纲拨乱反正,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杨九自然也听说过这位皇子的身世,只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前朝遗孤竟是他眼前这位,带着些许浪荡气质的阴柔公子。
他虽是晋州军统领,却志不在此,既然他义父并没有选择将女儿嫁给他,那就说明他杨九在晋州军里混到死,也只是个统领,甚至还会随着义妹的远嫁,自己没准儿也会被当作嫁妆,随着晋州军一同嫁过去。
所以当他听说了这位前朝皇子时,内心是有过一番澎湃的,坚信只要自己在中原各族战事中被看见,那么,能够得到这位殿下的青睐是迟早的事。
可今日,他确实顺利结实了这位殿下,还将他痛骂一顿,在他面前掀案而起,出尽了洋相。
而且以秦桑的身份都要在他面前起身作礼,更何况自己这个草莽之辈。
此刻的杨九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片狼藉,顿觉心如死灰,前途晦暗,挚爱无望。
可若是此刻跪拜讨饶,岂不侧面说明自己并未醉酒,意识清醒下干出了此等丢人之事,于是干脆俩眼一闭,双腿一蹬,后仰醉死过去。
经此一番后,那杨九次日醒来,也未再作休整,即刻率百人铁骑折返,离去之前,朝楚青云保证,一定会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晋州候。
并为昨日自己的不堪,再三致歉,让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年轻的殿下不仅没有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还对杨九在中原战事中英勇地表现如数家珍。
这让杨九有些受宠若惊,怀着激动又惴惴不安的心上了路。
而杨九的这些事迹,都是青云一夜未眠,去城外驻扎的抚远军营里,挨个营帐打听来的。
他深知自己手中的抚远军权都是秦桑施舍给他的,他在他面前,只能做一只顺从的羊羔,若是忤逆他,那只华而不实的兵符,就会变成一块破铜烂铁。
只要他秦桑一声号令,自己仍是那个光杆司令。
就连昨晚的酒局,他这个皇子的位置却被安排在八营统领之间,也怪不得杨九郎看低了他。
而秦桑却坐在北面的主座,就连最后那句要迎娶晋州候的承诺,都是秦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面子,迎合了他,这才令那杨九郎重新审视了自己。
所以,他楚青云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将实权从秦桑手中夺过来。
只有这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