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
比起红衣挟持的这位,那老生见了此番场景十分镇定,他左手拿着一支铜镜,右手仍旧执笔继续在脸上涂画,“这位姑娘倒是不客气,想找老身去前门递张帖子就是,犯不着弄出人命。”那老生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道。
“我要见从岭南书院来此的三个少年。”红衣并未放下手中的短刃,而是更加用力勒紧了一些。
那俞公子被勒的浑身哆嗦了一下,骂道:“你他娘的快告诉她啊,刀子不长眼,见了红我让我爹把你戏园子拆了!”
他这一吆喝,红衣唇角一勾,心想还真是掳对了人。
“原来是那仨小子的亲信,”那班主停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道:“这仨娃子都快弱冠了,骨缝已闭,声线也不出彩,担不起我这园子里的角儿,留在我这里也是费粮食,本想着发卖了,谁成想这仨娃子命好,被扬州谢员外看上了,如今,去谢府过好日子喽。”
一听是谢员外接走了这三个少年,那俞公子眸光一转朝身后的红衣道:“姑娘把刀放下,我可以将你引荐到谢员外府上,那谢员外在扬州出了名的爱才惜将,许是你那三个弟弟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被那谢员外看上了,姑娘高抬贵手,放下刀,我马上带你去见。”
红衣见刀下男子面容诚恳,虽然不是十分相信,但别无他法。
万幸的是,她卸刀入鞘后,这俞公子并未翻脸,而是将周围打手遣散,作别了戏班班主,只带了几个随侍,真的一路引领着红衣出门上了马车。
“再过一条街便是谢府,女公子一会儿只需随我前去,待我递上帖子,女公子便可入内。”
马车宽敞,那俞公子坐在红衣的对面,趁红衣不注意,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红衣的胸脯时,微微一顿,眼角露出一丝狡黠。
红衣见马车真的停在了谢府的门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她见这俞公子也不是个蛮横无理之人,还帮她引荐到此,于是也没有再难为他。
等谢府内的小厮回了帖子,那俞公子便转身与红衣作别,“女公子,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引荐至此,恕不能再相送。”
红衣也客气的回礼,“今日多有得罪,实属寻亲心切才出此下策,还请俞公子莫怪。”
马车离去,红衣被谢府的小厮携至内院,身后的大门随之闭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回响。
这南方的府邸到底是比北方的精致,小小员外府竟修葺的比蓟州的州府还要气派。
虽然不比州府的六进门,只有区区三进,但每一进,都有足足四十丈宽,其间花木扶疏,池水萦回,每一处角落都是风景。
“姑娘先用一盏茶吧,待谢员外忙完手头的事情,自会来见姑娘。”那小厮利索的摆了茶,便退了出去。
红衣闻了闻茶香,醇味甘鲜,留香持久,忍不住抿了一口,是头茬的龙井。
于是她一边品茶一边等待,不知不觉头脑开始昏沉,浓烈的困意袭来。
不出片刻便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等到红衣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绑在一把楠木椅上,她挣扎半天,也未挣开手脚上的绳索。
环顾四周,是一件布满鹅黄色纱幔的寝厅,正前方放着一张女子未出阁时睡的拔步床,床边扯着层层纱幔,里面似是有一对男女正在做床 第之事。
一股无法言喻的靡靡之气窜入红衣的口鼻,让她觉得有些作呕。
隔着纱幔,隐约能看到一个肥硕高大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
而那身影之下,是一个纤瘦单薄的身躯,一动不动,如一具正在被鞭挞的尸体。
红衣不知为何忽的升起一丝异样的恐惧,她的双手拼命试图解开腕上的死结,可她越是急躁,那结越被扯紧。
手心不断渗出细汗,蹭的那绳结更加顺滑,红衣努力的摒弃脑海中不断闪出的画面,不断安慰并说服自己那纱幔之内不过是一场乌龙。
等那床榻恢复了平静,帐幔被一只肥腻的手臂撑起,打开来挂在了床柱两旁的铜钩上。
幔帐之下露出了那张清瘦惨白的面容,一双绝望而死寂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红衣,目光对视的那刻,瞳仁中有些许震颤,继而完全暗淡下去。
“阿生……”红衣嗓子里突然涌上一股血腥,恨意和怒火铺天盖地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