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
没有其他衣服穿,脱掉的话,皮肤就会裸露在外了,我只好穿着条纹病号服走到了街上。
一路上许多人看过来,神情戒备,仿佛我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随时可能咬人的疯人。
被那样的视线扫射,浑身像黏了嚼过十遍的口香糖。
真过分啊,真过分啊!
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大人和小孩,都·一·样·讨·厌!
我扭头,一视同仁地,凶狠地瞪回去。
有个头顶稀疏的小矮人在旁边说鄙视我的坏话,被我听见了。
妈妈妈妈,她看上去好奇怪呀,她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请你不要再看我了。你真恶心。”
我轻声细语地冲他说道。
那个只长了几根头发的小孩就哇哇哭了起来。他真的能听懂我讲话吗?
他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吧,一边抱起他,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安慰声,一边狠狠刎了我一眼。我忍不住好奇她是怎么同时做这么多动作的,她的协调性真好!
大人和小孩的嘴都大大地张着。
让我很想把花朵的有毒根茎塞进去。
吃吧!吃吧!脑袋里浮现出一些丑陋的抽搐的躯体,对不起对不起,我喜悦地笑着,在罪恶感中攥紧手指。
可是,我不明白啊,明明有鼻子就能呼吸了,为什么要把嘴巴也张开呢?
大人应该起模范作用,把嘴巴合拢。不然孩子们都有样学样地学坏了。
我也是个孩子,为什么不能对我也宽容一点呢?我有点哀伤地看着他们。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我的右手重新长出来。
是我让它长出来的,这很重要!而且只有我能做到!
平常管理它的家伙可没有这种本领,她只是从我这里抢走使用权。
那些人真胆小。接触到我尖锐的目线,立刻像被触碰的寻常球鼠妇一样蜷起来。于是我冷笑着掠过他们了。
越往前走,我越想要高歌。
我从医院出来了!
医院是个可怕的地方。
回过头去,那栋巨大的住院部已经看不见了,被我彻底摆脱了!
看到熟悉的住宅楼,我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幸福的感觉被泵出来,流淌在全身,脚步也情不自禁地加快。
远远就发现了,薄薄的铁门在风中摇曳,俨然没有上锁。
我想要惊喜地拉开它,原来爸爸妈妈已经知道我出院了!还帮我留了门。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我兴奋地大喊。
我在幸福的晕眩里飞快地用眼睛看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忙着寻找爸爸妈妈。
一阵猛烈的风刮过来,我太松懈了,没有察觉到危险。
门没有撞进它应该去的门框里,却往我的头上来了。
咚!
我的头麻了一下,接着可怕的疼痛迅速爬满头颅和脊髓。
我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脸朝地板。
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淌出来,像蜡油一样。
爸爸!妈妈!我好痛呀!好痛呀!我的头被门撞了!
我哭喊着,希望他们能扶起我,抱住我,往疼痛的地方吹一吹气,这样的场景我做梦都想拥有啊!但是没有人来。
我孤单地躺在地上,哭泣着。
幸福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心脏又用力跳了一下,这次将悲伤泵向全身。
热的液体渐渐不流了,我闭起眼睛,感觉两颗眼珠像玻璃弹珠一样冰冷。
冷呀,好冷呀。我呻|吟着对地板说。这么躺下去会冷死的。
地板不会回答我,但是它接受了从我的眼睛里淌出来的炽热水滴。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人死了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我不想死。
快站起来!
有人挥着皮鞭劈下来了。
啪啪!不想死的话,就站起来!
虽然头还在痛着,晕乎乎的,得扶着墙壁才行,我还是站起来了。
走上旋转楼梯,我几乎要跳起踢踏舞了。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邀请我进去做客。
我可以进入每一个房间,还不需要许可,这种感觉真好,像有特权一样。
提起裙摆行屈膝礼。
贵安。近来还好吗?
贵安。我很好,多谢关心。
要来一点热茶吗?
不用了,谢谢。
贵安。你今天真漂亮!
卧房的门也开着,从里面钻出来耀眼的白色光线。我走进去,像沉入一杯白色的牛奶。
我一眼就看见了爸爸和妈妈。
啊!爸爸妈妈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