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我信你。”
短短三个字入耳,周衡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回头。
“我知侯爷背地里没少帮我们姐弟,那些传一半消失的流言,长兴习武箭术突飞猛进,还有在二叔三叔乃至裴家人挑事时,好几回我都知道你就在隔壁。”
孟玉嫤灿然一笑,真挚道:“我知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你还是那个热心肠,心善的好孩子。”
周衡静静听着孟玉嫤的话,原本心里还挺高兴的,以为对方终于看到了他的好,以为二人之间的关系是时候更进一步,殊不知听到最后竟然得了个“好孩子”的称赞。
刹那间,周衡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头蓦然涌出一团无名之火,以燎原之势攻占他的理智。
四目相对之时,他到底没忍住爆发,怒声大喊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的声音很大,不仅将孟玉嫤吓了一大跳,还引得不远处的周荣峥和孟长兴双双望过去。
“我已经十六岁了,放在别家孩子都有了,并非当年的孩童,玉嫤姐姐,你,你……算了,不想说了。”
周衡越说越委屈,略显苍白的解释终究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他抬眸盯着孟玉嫤瞧,眸光盈盈似乎含着水汽,可怜巴巴,看得孟玉嫤都心软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改变我比你年长的事实,在我看来,你跟长兴是一样的。”孟玉嫤弱弱地回答,忽而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妥当,改口道:“我不是说你跟长兴一样小,而是都将你们……”
“好了,你别说了。”周衡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并不想听什么当作亲弟弟的言论,那不是他想要的,“我姓周,他姓孟,你我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与长兴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还有,玉嫤姐姐,我十六了。”
周衡板着一张俊脸,心里头格外憋屈。
他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不满说出来,随即也不等孟玉嫤回答,气呼呼地转头,逃一般离去了。
不远处的周荣峥隐约猜到什么情况,忙上前打圆场,与孟玉嫤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才快步追上去,一边追,嘴里还一边喊着“臭小子”。
然而周衡还在气头上,并未理会,叔侄俩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余下孟玉嫤姐弟站在府门口张望,望着周衡叔侄的背影出神。
“姐,衡哥他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孟长兴收回目光,侧抬头看向温柔的姐姐,总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离谱,“不是吧?衡哥一向好说话,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姑娘家。”
“嗯,没有吵,不过是有点意见相左,暂且谈不拢罢了。”
孟玉嫤声音低柔,似在呢喃,目光依旧定格在那个挺.拔的背影至上,“确实变得不一样,比周大人还要高些了。”
时光一晃,物是人非,他们都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们不一样,又好像没什么不同,这两年的变化着实太大,此时此刻的孟玉嫤自心底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然而下一瞬就被她自己彻底打破了。
“什么?”孟长兴没听清,以为姐姐在跟他说话,“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夜已深,赶紧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便让忠叔安排人送你去学堂,你好好准备,十月青山书院开考,竞争对手不少,卧虎藏龙,不可小觑,你自己要心中有数,切莫懈怠才好。”
“成,我晓得。”
姐弟俩边走边聊,齐国公府大门一关,方才的争执也随之搁置,刚冒出的荒诞念头也被孟玉嫤用理智压制了下来。
……
夜色渐深,中秋的圆月散发莹白光辉照亮了整座城池,也结束了节日带来的一天热闹,陷入沉静之中。
周衡自齐国公府门口与孟玉嫤产生小小争执而暴走归府之后,整个人就在无边的后悔之中无法自拔。
他耷拉着脑袋洗漱沐浴,而后木木地躺到床上,脑海中反反复复重现方才他与孟玉嫤争执的对话,特别是闭上眼睛的时候,连彼此间的神情都能清晰看见了。
生气,后悔,再生气,又后悔……
周衡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怎么也走不出来,忘不掉,也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在不知不觉间度过了一个时辰,直到子时的打更声隐隐传入耳中,他才“啊”地大喊一声,猛然坐起来。
“我怕不是疯了!”
周衡翻身下榻,黑着脸气呼呼朝外头走,关门时没注意力道“砰”地一声将住隔壁的石康惊醒。
石康抬头朝声音方向看,黑麻麻什么也没看见,脑子迷迷瞪瞪,片刻后又听外头院子里邦邦邦的声响,一个激灵,算是彻底清醒了。
“爷?”
他喊了两声没人应,便确认主子不在里头,“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爷?”
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