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江蓠几句后，他麻利剪开了凛伤处的衣物。正当医师似要动手取箭时，凛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她的名字。是道闲的声音。

医师此时才意识到手中病人的身份，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跪下身道：“爷和夫人赎罪，军营中并无女医师，只得由奴……”

道闲忙道：“哪里还顾忌得了这些，请您赶紧医治吧。”

医师年纪尚轻，经验并不老道，遇如此场景，倍感压力，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凛察觉到他的不安，忍痛扭头宽慰道：“箭头上的毒不会伤我性命，这一箭并未经过什么要紧位置，不会有事。你按寻常法子处理就好，别太紧张。”

医师深吸一口气，终于定下神来下了刀。

止疼药在凛身上只起了极微小的效用，凛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下都疼痛难忍。她只得紧咬住自己的唇，努力不让痛楚的叫唤夺口而出。

一旁的道闲见她神色痛苦，急问：“这止疼药为何不管用？”

“没事，不是药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凛勉力解释道。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凛不由地向道闲伸出了手，似是想从他身上借一些力量。

道闲一把握住了凛的手，轻拍着安抚。过了片刻，又开口道：“待你好了，我带你回你你先前住过的地方。特别想念那儿的吃食。”

外人在场，道闲并未明说，但凛明白他指的应该就是A国。

道闲绘声绘色描绘起凛年少时吃过的一些菜肴，听得凛心驰神往，回忆满怀，思绪暂时从身上的伤处飘离开。

在凛注意力涣散之时，残箭已被顺利取出。

“你如何去？”凛问道。为了所谓的安全和完全的隐匿，去他界的通路均已被封堵，仅有倚靠白岩氏族人的移行法术才能来往于两地，“我可不想为了一顿饭，让你这个大忙人又被困在床上将养多日。”

“我有另外的门路，你好生期待着就是了。”道闲笑道。

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医师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他长舒一口气，举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继而给凛上愈合伤口的药。

“稍等，寻常药物对我起不了太大作用，还得麻烦你用我自己备下的药。”凛说着，让道闲将她随身携带的药箱解下。

道闲将那小巧木盒捧在手上，按先前凛开箱的模样轻轻按住接缝处的搭扣。

“你开不了的，快拿来吧。”凛话音刚落，木盒便在道闲掌上咔吱一声打开。凛来不及诧异，只道：“左数第八列，向下第二排。”

道闲依言在格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在离了木箱瞬间就从一颗绿豆大小变成了巴掌般大。医师便将这药膏细致地抹在凛伤处。

忙乎完后，医师急急作揖退下。四月天仍微寒，可他后背一层层汗已将他的中衣湿透。

凛又服了一味丸药，总算是恢复了些气力。

“寻常药物对你起不了太大作用，”道闲在床沿坐下，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凛不理会他的问话，岔开话题问道：“七海呢？”

“许是还在外头哭着吧。”道闲见她面色好了许多，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忍不住调侃道，“你手下这丫头论哭的本事可是没人能及。”

凛听他言语中有些不屑，反驳道：“七海只是事后情绪上来了才会掉眼泪，关键的时候可从未掉过链子。”

“听江蓠说，你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为了一个丫头，值得吗？”

“七海于我来说可不只是一个丫头。以为你也持着人人平等的看法，没想到你心底还是会将人分高低贵贱。”

“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应是没什么大碍了。”道闲笑道，抬手拿袖子拂去凛额上的汗点，语气柔和道，“我只不过玩笑着一说，你便开始跟我较真。若是江蓠或是杜松遇了险，我也会舍身救的。”

凛抬起未受伤一侧的手臂，有些不耐烦地将道闲的手拂开，神情严肃地命令道：“你跪下，我有话问你。”

这是凛头一回在道闲面前摆出神族高傲的架子。澈的威严模样，被她学了七八分像，但她的面容实在柔和，无论气势装得多么凶悍，实际也未有太大的威慑效果。

尽管如此，道闲仍顺从地在床前跪坐下身，垂首作出谦卑的姿态，等待她的问询。

凛将方才所见所闻拼凑下，已猜到了大概，心中大感气恼。可见到他此刻恭顺的模样，又不忍心对他发怒，只不急不缓地质问道：“你说你不喜战争，不推崇用武力解决争端，那为何要避着人，偷偷在这深山里建起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