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单的热身之后,我凑到织部那边听她讲这场比赛的站位。
织部拿着一张纸,上边用铅笔画了站位。织部在一号位,以她左边开始顺时针转动分别是野田、久留、长沼、青木、我。
“青木,第一次上场不要紧张,你有那个实力,只是缺乏经验。”青木就站在织部身边,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来,织部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野田要注意一下这个位置。”织部说着,手指着五号位和四号位之间的空白,“久留边攻的时候记得在这儿防一下二次球。久留,像平时训练那样就好了,别怕,这个位置你是最好打的。”
久留点头,然后织部看向我。
“这场就多进攻吧。”她对我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前排的时候多跑动多掩护,拜托了。”
“嗯。”我点头,“请多给我球吧。”
这句话我对别人说了无数遍,这一次由我对别人说,心情还挺奇妙的。
自织部当上队长以来,我和她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关系一度陷于冰点——虽然也说不上,但至少也是冰水化合物的程度。织部平时是不爱表达的人,我呢,又觉得单独和她说话会尴尬,于是在同一个场地训练的时候,我都竭尽全力避免和她单独相处——本来也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单独相处的地方,毕竟位置都是二传。不过,像现在这样,如果有什么需要合力去做的事情的时候,我和织部也能心平气和地对话。或许是因为,我和她都很清楚为了胜利、为了那个我们都想达成的目标,我们需要彼此的力量,也需要成为彼此的力量。
“第一轮我们是强轮,尽可能第一轮多得分,速战速决,拿出我们关东大赛冠军的气势来。”织部道,“不要因为对手是圣鲁道夫就过度放松,分数,我们要赢得漂亮。”
两支队伍整队列队,互相鞠躬致礼,裁判爬上了裁判席,尖锐又响亮的哨声后,比赛正式开始。
发球权在帝光。
织部给了个高一点的上手,圣鲁道夫的自由人接了起来,位置不太好给到了网边,二传挤到前排,还没来得及站稳就伸手垫了球。
球往二传手后面飞了过去。
趁着所有人都看着圣鲁道夫的二传手一系列操作的空档,对面的后排攻手跳了起来,身高加成下,那颗球虽然线路说不上太好,但速度极快,看来力气还挺大的。
我的脚步未曾停过,原本我就是从攻手开始学的排球,算下来,扣球的时间其实比传球的时候更多。每次站在球场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视野被物理意义上拓宽了,我看见织部已经插上了前排,而后边的野田已经开始补位,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眼神。
球落到了后边,野田沉着地给了一传,仿佛切快门似的,我的目光顷刻间便聚焦在正准备拦网的对方球员身上。同时,网前的织部起跳了,那双手越过头顶,飞来的球精准地嵌进了她的手中。
我牢牢地锁定她的手型——二传总是会格外注意手腕和手型的姿态,左脚向左一迈,重心转移的瞬间,步伐轻盈地、毫不犹豫地跳起。
织部的那颗球,是一颗背平。
如果要我以更挑剔的眼光来看的话,这颗球并不完美。它的抛物线高、时间长,相应的,能让对方反应的时间也变长。
但是这一瞬间,这颗球因为被赋予了“信任”的重量,因此其他一切都显得不太重要。就像是天平两端失衡的砝码,当一端沉入最低,而另一端的砝码即将沿着倾斜的轨道下滑的时候,从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多余的砝码从沉下的那一侧取了下来。这颗球就是那只伸过来的手。
身体的柔韧性在最近的训练中又得到了提升,我努力绷紧身体,全身力量都传递到手掌,狠狠地压在手心。
“啪、咚——”
球斜斜地擦过边界,但依然判定为界内。
第一分拿下。
织部走过来和我击掌。
“这颗球很漂亮,你反应很快。”织部说。
我望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这颗球是给我的。”
“看出来了吗?”织部问。
“嗯,那个手型。”
“……果然还是不行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我歪了歪头,回到位置上准备好下一颗球。
这一天,帝光迎来漂亮的开门红,并且之后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毫无悬念地拿到了都大赛入场券。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紫色绣球花沿着河川鲜妍地开放,蒸腾的暑气仿佛要将人烤化。
而距离那个不能忘记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