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和酱。”
“和酱——”
“和酱!”
一连串不同语气、语调起此彼伏的呼唤,眼前一只大手在我眼前上下晃动,我下意识伸手一抓,又马上松开,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干嘛。”
“想什么呢?”及川问,朝我面前的柠檬茶努了努嘴,“冰块都要化了。”
当然是在想初詣那天深山彩希问我的那句话。
距离国中毕业还有两年的时间,接下来的两年,我并不认为我会转学去立海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比我的国文考过赤司的可能性还要低。然而,那天的深山彩希说话很是自然,语气又不像是询问,倒是像是邀约,但这种邀约又并不真挚,只是笃定我以后若是有第二选项,那么这个第二选项只会是立海大——她仿佛只是在做一个预言。
我捏着吸管搅动着杯里剩余的冰块,化了一半的冰块早已失去了尖锐的棱角,只剩下圆钝的外壳。就着吸管一饮而尽,冰水刺激着牙龈生疼,我一哆嗦,颤巍巍地放下:“我还是到夏天再喝冰的吧,我感觉我有点儿牙敏感。”
正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将将入春,还未来得及迎来一场料峭的倒春寒。玻璃窗外就是笔直的马路,路上车辆不多,大概是因为现在还是春假时期吧。
岩酱选的这家店采光很好,刚好是正对着东边的方向,不过现在是下午,太阳都到西边去了。
我顺势转移了话题:“青叶城西离这附近远吗,要不待会儿回去顺道去看看?”
“和这里是两个方向,有点远。”岩酱说,“我们已经去过好几回了,算提前踩过点吧,也借那边场子用过,还不错。现在就你还没去看过,你要是想去看看也行。”
岩酱把话说得像是宇宙公式一般自然。就好像只是在表达:我们要在这个地方打球了,所以你也来看看。
这一年在东京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要叫我以为,在宫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恍然想起,从作为原点的俱乐部的球场,到北川第一的球场,再到仙台体育馆的球场,作为及川和岩酱的堡垒与战场的排球场,我似乎从未缺席过。而对于岩酱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下定决心——下次他们再来东京,也该叫他们也来帝光的球场看看。
还要很帅气地说一句,欢迎来到我的战场。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掉进洞里的声音,原来是及川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将空杯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
这一次回宫城过春假,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次春假肯定又会是以在及川家里赶作业作结,毕竟我们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到之后几个将用一支笔创造奇迹的辛苦日子,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暑假还要来宫城的,到时候再去也行,而且那时候你们都入学了,也更加名正言顺一点。”
“名正言顺什么?”及川凑过来,“名正言顺地叫我哥哥吗?”
我伸手,用一根手指头抵住他的额头,面无表情:“我回去就告诉我哥,有人觊觎他的位置。”
及川瘪嘴,嘟嘟囔囔说了句话,我没听清,岩酱似乎是听清了,一边眉毛高高挑起。
我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
及川顿时坐直了,正经道:“没什么。”
在宫城的日子并不无聊,除去有些时候会跟我爸尴尬地大眼对小眼一句话不说之外,还是比较惬意且充实的。
当然,这种充实并不是作业带来的,而是因为毕业的及川和岩酱格外悠闲——他们都考入了青叶城西,准备跟白鸟泽死磕到底——虽然就这一点来说我也一样。升学压力过后一身轻松的我亲爱的竹马们,隔三差五就在LINE上疯狂刷屏,只是去上了个厕所群聊消息记录就到了99+——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及川的消息和表情贴图贡献的。及川发消息喜欢把一句话拆开发,跟写诗似的,发这么多条也无非是想表达一下自己无事可做十分无聊,然后问我们要不要出来打球。我们三个人都是球瘾子,一天不碰球都手痒的那种,于是及川又叫了北川第一的几个同学后辈出来,借了社区的球场打球。
最开始,及川叫来的男生都还挺拘束,面对球网对面的我有些束手束脚,始终不肯放开手脚来打。不过见识到了及川毫不留情地试图压制我的举动后也立刻进入了状态,扣球毫不手软。我注意到叫过来的这些人里,似乎并没有影山,后来转念一想,毕竟这里都有两个二传了,叫过来也不好分队,干脆利落地将这点疑惑抛到脑后。
痛快的一场球后,我瘫在椅子上休息。
岩酱走过来,递了瓶水给我,我小声道谢。
“怎么不说话?很累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越来越意识到男女身体间的差异。这种差异在小时候隐形透明,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虽然并非是犹如天堑的差别,然而它刺目地、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