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
嘎吱作响,忽的一阵凉风吹来,直往脸上扇,为这空旷而又静谧的学堂增添几分阴森感。
想着十二岁的傅有淮刚来省心堂,人生地不熟,这大晚上对他来说也确实骇人,余越便送了他一次。
结果刚把他送到,恰好遇到几个贪玩晚归的门生,几人在斋舍门口的石阶上撞见,那几个门生便质问余越:
“师长为什么对我们凶巴巴的,却对这个小哑巴这么好?”
“想知道原因吗?”余越问,往前一步,将几个门生吓得挤做一团。
“想。”为首的一个门生回道,平日里就属他最闹腾。
“把手伸出来,给你看个东西。”余越说着,便在身后一阵摸索。
待那门生伸出胖得看不清纹路的手掌,余越掏出身后的拷鬼棒,对着掌心就是一棒。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打手心。
“首先,夜不归舍。”余越说道。
“那小哑巴他……”疼得两只眼睛都挤在一起了,那门生还在嘴硬。
“啪!”
“其次,欺辱同门。”这一下,余越打得更用力。
“啊——”
那门生一声尖叫,痛得原地跳起,死死捂住掌心,往小伙伴身边退去。
“回来。”余越厉声威胁道,死亡凝视让那门生不得不又走上前来。
“手心伸出来。”余越命令道。
“师长你偏心……”那门生气鼓鼓地说着,伸出手来,手心都被打得快要绽开了,居然还敢激怒余越,旁边的伙伴都在跟他挤眉弄眼,他以为自己在小伙伴面前挣足了面子,却不知死到临头了。
“啪!”
“最后,不敬师长。”
最后这一记掌心直接打得那门生呜呜哇哇哭了起来,哭声震天,吵醒了斋堂里的其他门生。
“哭大点声!”余越手中扬着拷鬼棒威胁道。
在听到余越的声音时,斋堂里的一扇扇窗户上,那刚亮起的烛火又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整个斋堂谁人不知,四个师长中,最严厉最凶狠的就是余越。
傅有淮似乎也被余越周身散发的阴沉吓到,颤抖了一下,退着步子挪向门柱,还未躲到门柱后面,便被余越察觉。
“你怕我吗?”余越问他。
他点头又摇头,指着余越手里还未放下的拷鬼棒说道:
“不怕你,怕那个……”
余越这才将拷鬼棒收了起来,说道:
“不听话的话,跟他一个下场,知道了吗?”
傅有淮点点头,似乎真的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之后一直都很乖巧,放了学也待在省身堂,默默练字,只是不会再练到天黑了。
因为余越明确告诉过他,下次不会再送他回斋舍。
自那之后,他的身上便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
后来余越问过他:“你以前字那么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练字呢?”
他回她:“以前确实是不喜欢。”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多想,也没有觉得一个身上担着弑亲罪名的小孩会有些其他什么心思。
只是以为能送来省身堂的小道修,多多少少都有点怪异。
毕竟省身堂存在的目的,本身就是为拯救失足的少年道修,让他们在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怎么不说话?”傅有淮问道,身后的灯笼突然亮起,给他身上打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傅有淮身着墨绿长袍,肩上银丝绣祥云,银丝密集,在月光下细闪,映出淡淡绿光,又随着傅有淮将双手抱起,肩上褶皱变换,幽幽绿光呈点状闪烁,似萤虫落在肩上。
恍惚间,余越一瞬失神,竟觉得好像突然回到了省身堂。
她还是给他们上《清修静心集》的师长。
而他,只是刚被罚完练字,因害怕天黑而不敢回斋舍,等着她相送的新门生。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或许昨天真的不该杀他,她想。
“你在想什么?”傅有淮又问。
“没什么。”余越回过神来,随口说道:
“想我师兄了。”
师兄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我要怎么才能装得很自然地离开此地啊。
“你师兄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就这么想他么?”傅有淮问道,停顿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余越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作罢。
“是啊,怕他被’疯人‘咬死。”说着,余越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食指指着傅有淮身后说道:
“那我就先去救……”
余越抬眼看去时,才发现傅有淮的眼里似着了火一样,青灰色的眸子烧得比身后的灯笼还红,鸦羽般的睫毛略微垂下,在感受到余越的目光后又假装不经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