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体育课结束了,下课铃声响了,他没发现,快上课了,我提醒他,他才恋恋不舍地回教室。
那天太阳确实很大,他没走两步脸上就露出灰白的颜色,拿手挡住太阳。阳光照射在他雪白的手臂上,仿佛穿透肌肤似的,居然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我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把头顶上的外套抓下来,盖在了他的头上。
淼君歪头看了看我,用微笑表达了感谢。
从那以后,我与淼君的关系似乎拉进了。
之前他不舒服要请假是自己举手,跟老师说一下就收拾书包回家。后来变成了不舒服就忍着,我看出他不舒服,让他请假,他总以“上课总是打断老师讲课不太好”当借口,皱着眉头趴在桌上忍到下课。然后跟我说:“我回家去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下。”——最初是自己背书包,后来书和资料太多了,我说你别背了,我放学了给你带回去吧。
他说好吧,辛苦你了,谢谢。
我说我们是同学,不用谢。
他说,等我好了,请你喝饮料。
我看着他病恹恹的好像快要睡过去的样子,说,你快回家去吧,磨蹭什么呢。
淼君就总是一副被嫌弃的样子看着我,看着周围劝他快回家的同学,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教室,离开了学校。
时光来去匆匆,操场上的柳树由翠绿变成了深绿,一转眼到了高二下半个学期,课业更多了,也更忙了。
原本吊儿郎当的同学也终于开始紧张了,认真地对待每一次考试。
淼君也不例外,从以前的吊车尾,一路杀到了与我肩并肩,没过多久,又勇往直前,与班长、课代表等人处于同一战线。简直就像游戏里开挂一样,不可思议。
我羡慕已极,问他是怎么提升的,他说,就是比以前多做些题而已。
我不信,说:“你上学期老是旷课,还能赶上来,你肯定是在家里请人帮你补课了。”
他凑过脸来,小声说:“其实我留过级,比你们多上了一个高二。”
我怔了怔,问:“为啥?”
他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还能因为啥,因为生病。”
我往下拉了拉他眼前的帽檐,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少骄傲了,你看看你,都长白头发了,肯定是天天熬夜才生病的。”
淼君却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说:“哼,你就是不相信我是通过自己努力自学得来的分数。”
我说:“我信我信,你是个天才。”
淼君觉得我是在敷衍他,上课偷偷写小纸条给我,说:放学了去我家玩吧,我给你看我以前得的奖状。
我回说:不去,我放学有家务,晚上还有作业要做。
淼君回说:就一会会儿。
我回说:你爸妈在不在家?
淼君回:在,怎么了?
我回:你爸妈不会介意吗?
淼君说:介意什么?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回:我爸妈很介意别的同学来我家。
淼君回:我爸妈不会介意的,还会很欢迎你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回:好,放学再去。
淼君:(笑脸)
淼君的家离学校特别近,就在学校教学楼围墙后面,隔着一堵墙和一块绿油油的菜地。
菜地是淼君家的,以前他爸爸妈妈带着他在外地工作上学,后来他生病了,他爸爸妈妈就带着他回家了。
房子是去年年底装修的,三层楼,里里外外都贴了瓷砖,在我们村里是家境属于相当富裕的类型——尽管淼君平时穿得很朴素,在同学之间没有存在感。
和淼君说的一样,他的爸爸妈妈对我相当热情,没等我坐下,往我跟前又是端水果又是拿零食,还问我名字,问我年龄,问我家住哪里等等——此前给他送书包资料都是在他家楼下叫他的名字,一叫他就跑出来,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说实话,我真羡慕淼君。
进他的房间以后,就更羡慕了,他的房间里贴满了仙剑奇侠传的海报和明信片。书桌上还有许多武侠小说和悬疑小说。
“看,这是我的奖状。”淼君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小时候和初中的奖状收集册,又拿出他以前拍的照片给我看,说,“看,我以前是不是长得好胖好丑?”
我大概翻了翻,说:“想不到你初中还参加过足球比赛得了一等奖。”
淼君摘下帽子,拨了拨头发又戴上,自信满满地说:“对啊,那时候我是我们班上跑得最快的,可惜后来……”
我一把摘下他的帽子,说:“回家了干嘛还戴帽子?”
淼君两手撑着桌子,低头让额发遮住眼睛,沮丧地说:“我头发白了很多,还总是掉,不戴帽子,我觉得丑。”
我听他重复了两个“丑”字,把他的帽子又戴回了他头上,低声道:“你又不是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