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林间

沈明月学骑马学了半月方知军中骑兵之苦，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身上各处酸痛无比，相思和梨花时常用细木锤帮她消乏，这时大嫂凤意遣人送来一件稀奇的礼物，是一架金雕玉砌的莲花钟摆，石针精巧，上纹三个刻度。

“这个时期为何有此物”连她都大吃一惊。

凤意身边的大婢若桑解释道：是东宫送来的，我们也从未见此物。

相思听见是太子送来的，必知他肯定放了小笺，找了一番果然在荷叶找到一张，上面书：河南王数日前进献金雕玛瑙钟二口，父皇赠我一口，以为稀罕，送吾家女郎，万望欣悦。

沈明月望着玛瑙钟发呆，真是好看呀，也不知如此清奇妙绝的工艺是如何造出来的。

梨花啧啧称奇：殿下就得了这一件，没有送给贵嫔也没有送给太子妃，反而送到我们府上来了。

明月听罢亦有醒悟，深知拿人手短，有送还之意，相思知道她的意思，劝说道：如此巧夺天工之物，即便拿人手短也得留着。

她想了片刻笑道：相思，岂不知诸苦所因，贪欲为本。

相思哀求，退还之意遂止。

转眼到了三月三，又是一年祈福拔祸的上巳节，别的世家女妇都聚在乐游苑宴饮，独沈明月形单影只在城西的马场上骑灵觉在草地上奔弛。

阿桑自笑自言：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数月而已，已敢上烈马奔走。

半个时辰下来，沈明月渐觉气乏，对马儿道：灵觉，好叫我歇歇吧。

马儿受命，奔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待沈明月牵着马走近，笑问：师傅，今日骑得如何？

“一般般吧，勉强可以上道”

“师傅，你是说我可以出园子了……那我可以去官道吗，我可以去小崖山吗”她高兴地跳起来。

“可以，只要你体力跟得上”

“那我得好好歇一歇，师傅，上回你那个南瓜酥好吃，可以再给我做一点吗”

“我到底是你哪个师傅，是授艺的师傅还是乳母”阿桑不满道，嘴里不忿，行动却不停滞，绕道很远去厨房端来她喜欢吃的南瓜酥。

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地对沈明月好，毫无原由的宠她，她与她相识不过数月而已，她却将她一家人从贱籍转为了民籍，送了许多土地和银钱给她的父母，并从无高高在上之念，她是真得招人欢喜。

沈明月吃饱一肚又占了阿桑值班休息的床睡午觉，毫不介意屋舍简陋，器具污秽，阿桑握着她的手真心把她当自己妹妹。

沈明月迷糊迷糊：师傅，在马场若是累了便不做了，跟我回沈府，我现在还养得起你。

“你真是个傻子，纵然你沈府家大业大，岂能认得一个就帮一个，天下那么多人你帮得完吗”

她翻个身没有说话，显然是睡沉了。

沈明月在马场学骑术，相思也没闲着，挑了一匹矮小的黄马也学了个五六分，她说我学骑马没别的，就是为了娘子骑马出去的时候我能跟得上。

午后，养足精神的沈明月便骑着灵觉往外头而去，灵觉的潇洒和沈明月的灵动一时令马场学习的众人侧目。

“娘子，你慢些，我的黄尾根本追不上”相思在后头大喊

“灵觉，要不要等等你弟弟”沈明月问马儿。

灵觉喘了一声粗气放慢速度，相思骑着黄尾追上来，生气道：娘子，说好了只是熟悉外头的路况，你怎么任灵觉风一样往前蹿，若是与人相撞怎么办。

“你姐姐话好多”

“什么我就成它姐姐了，它与黄尾日日同吃同睡认了兄弟我与它又不是……”

灵觉听懂人言，也不耐烦相思的絮絮叨叨，快一阵慢一阵总不与相思骑的黄尾同路，这样她们二人就说不上话了。

沈明月发觉后哈哈大笑：原来马儿也怕人啰嗦。

二人绕着西城走了半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湖边，风景实在秀丽，于是放马饮草，二人躺在草地上小憩。

“娘子，日后你去找郡王的时候可记得要带上我”

“说什么傻话，你应当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做我的附庸。”

“可自从顾山下来，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我也看遍了，若要寻个外男做依靠，还不如跟着娘子呢”

“你想他日我若北上，侥幸找到他，与萧世谦做一对寻常夫妻，如何有能力养你和梨花呢”

“我难道自己没有手脚，不能种地织布，要你养”

“你自己能养活自己，你还要伺候我，你岂不神经”

“你管我”

一阵北风吹来，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相思抬头看了看天：娘子，天□□昏，我们得回马场了。

“这个湖泊真是令人宁静，下次我们还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