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怎么选择呢？

苏暖暖以为接下来是一段王子与公主的美好爱情故事，吃到真瓜，情绪有些激动，在沙发上演绎了一段尖叫扭曲。“小冯姐，我想听听你和你老公的故事！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脑补各种一见钟情的画面了。”

冯艺淡然笑笑，手里摘下一片不知名树木的叶子，揉搓着，“我出院后，按我妈的心意，开始跟人相亲约会。老实说，我对这种相亲仪式没抱任何期待，就想着反正最后要找一个人嫁，嫁谁无所谓，看得顺眼就行。跟他见面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你知道的，这年头，相亲遇到的奇葩对象太多了，网上一搜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大约是期待值降得太低，反而意外觉得他还不错。”

“不过，”冯艺顿了顿，手掌心朝下，被捏碎的叶子七零八落，正如她的人生。

她对即将打击暖暖对爱情/婚姻的美好向往感到抱歉,“也仅仅是还不错而已。如果我生来就没什么追求，期待着有一个自己的美满家庭，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应当会生活得很幸福吧。可惜……”

冯艺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又如耳旁弹奏正兴的琴忽然绷断一根弦，震耳欲聋，苏暖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些信息。

“抱歉，小冯姐，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以前看你的书，只觉得故事很美好，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满满的爱意，我想着，写下它的人一定也是勇敢地爱着与幸福地被爱着。”

冯艺苦涩笑笑，“抱歉，我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忍大约是越缺乏什么越爱幻想什么吧，然而，童话世界里的完美人设并不存在，童话里的幸福故事也触不可及。”

苏暖暖很想抱抱小冯姐，安慰她：“小冯姐，你别轻易放弃，不过是不顺意罢了，我们这么年轻，怕什么？”

冯艺何尝没有努力过，“自从开始另一种生活后，我就试图与过往的自己割裂，努力融入这样平凡的生活，扮演好女儿妻子母亲儿媳妇的角色。白天，一切都很正常，我的工作很忙，忙到胡思乱想都被掐灭。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被忘却的执念却像汹涌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扑向我，挥之不去，也无处可逃。于是，我决定再次开始敲我的键盘。”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手感还在，不巧的是，被婆婆发现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写文这件事要躲着人，大概是母亲提起她之前的工作嘴了一句“不正经”，并提议“亲家母，我女儿以后还麻烦你多教育。”

不过婆婆并未说什么，冯艺后来才知道婆婆想买车，一辆的二十来万的车，钱是冯艺出的，用的是她妈口中那“不正经”的工作攒下来的稿费。

经过这件事，她以为她们之间是默认了各有所需，互不干涉，可她妈竟然也知道了，左右邻居也都在议论纷纷，问题在于，她妈清楚知道她的工作是写文，而邻居们只记住了“不正经”这几个字。

听见苏暖暖喊自己名字，冯艺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她清清嗓子，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道：“抱歉，走神了。我试过抽时间继续写作，但，根本行不通。可能是我的执念太深，我开始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一股怨念，它不仅抹杀了我创作的灵感，很长一段时间来我感觉行尸走肉般活着，没有目标，只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儿。有时候我睁眼醒来，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竟然还活着？下一个念头却是烦恼工作上领导安排的任务还没完成，儿子的纸尿裤还没买……”

“在我意识到自己把生活过得一团糟的时候，我像我妈寻求帮助，她安慰我说‘鸡毛蒜皮不过是鸡毛蒜皮，捱一捱就过去了。’我真的佩服我妈，她这一辈子还真是这样捱过来的。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熬的下去。”

冯艺这段话讲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苏暖暖知道这个时候应当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可她却声音微微颤抖地问：“熬到什么时候呢？退休？然后你就会快乐了吗？”

冯艺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握紧手机，猛烈摇头，“我现在很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将来更不可能快乐。”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惊了，好似窥得了天机，心中豁然开朗。

苏暖暖又问：“如果让你选择，小冯姐你会怎么选呢？”

冯艺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嘶吼，这道声音被刻意忽略了太久，此刻如脱缰的猛兽，汹涌澎湃的潮水，朝她席卷而来，势不可挡。

她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要好好想想。”冯艺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暖暖。”

苏暖暖发出一声“啊?”，心里奇怪，怎么就谢谢自己了？好像她也没说什么吧。

“聊了挺久，我要回去看下孩子了，下次再聊。”还没等苏暖暖反应过来，冯艺已经掐断了电话。

天色已晚，却依稀可以望见辽阔的天，上方的世界远离尘世间的一切喧嚣，那般空旷，那样自由。

冯艺转身回屋，前脚刚踏进屋里，就听到婆婆和苏姨在讲话。这两位退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