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果
俞葡灰蒙僵硬的眼珠又转而看向林初,她声音轻灵不似常人,说话时总叫人心头发寒:“我的血是剧毒,你确定亲眼看见她将玄血服下,但毫发无伤?”
“我确定。”林初不解地问道,“这个时间点,师姐不是还没有中毒养出玄血吗?”
俞葡不在意道:“玄血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是眼下唯一不可能被查出和医道院有关联的毒物,我提前服了毒,逼出了几滴玄血。”
林初大惊,难怪现在俞葡脸色这么差!
忆起先前那场见面,林初仍心有余悸。
这个时间点的魔头,瞧着青涩稚嫩,甚至有些弱小,可一想到她在未来所做的事情,他就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他的犹疑被俞葡收入眼底。
俞葡那张素来寡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讥讽的淡笑,她极少笑,此刻露出的笑容倒有些扭曲可怖。
“她如今只是个朝时五重山、刚入学宫的新晋学子,对有人要杀她之事,毫无所知。”
俞葡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你害怕她,哪怕只是现在这个还十分弱小的她。”
林初静了片刻。
俞葡总是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人不痛快。
说完,俞葡放过了面露难堪的林初,说道:“我们这群抱着逆天改命荒诞理想的回溯者,又有几个是不怕她的。”
哪怕已经回到了这个时间,他们也还是不敢正大光明地叫一声那人的名字,哪怕在心里,都只敢以魔头代称。
“林山长,你是个难得的善人,但请别忘了,你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越过百年时间回溯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如今的林初还并非山长,俞葡以百年后的身份来唤他,是为了告诫他,不要忘了他们此行最终的目标。
林初不语,偏着头安静感受着禹农山柔和的雾、清苦的药香与生动忙碌的学子们。
很难想象,在这场时间回溯发生前,太初学宫九山七岛已几乎被悉数屠尽,只余血色空山。
如何能忘呢。
…………
时至今日,林初仍对这场疯狂的回溯感到不可思议。
几日前,林初突遇神迹入梦。在梦中,神迹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
“回溯时间,回到一切灾厄尚未发生的时候,将灾厄的源头提前扼杀,换取未来天下众生的一线生机。代价是,你的肉.身将随着回溯消亡,只以神魂的形态回到过去属于你的那具身体中。”
回到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将灾厄的源头扼杀。
林初承认,这句话打动了他。
这几十年里,十四州唯有一个灾厄之源。
她纵横世间、鲜有敌手,却也恶事做尽、天理难容。
灭亲族,屠师门,将亲兄长逼得自爆而亡。
几十年间,各州天灾人祸背后无不有她的影子。
她就像一片笼罩在十四州众生头顶的阴影,经年累月,已经到了令所有人都到了喘不上气的地步。
偏偏,她太强了。
她强到十四州至高的圣人们联手也无法撼动,强到人们不敢公开唤出她的名字——无论在哪里,她都能听到。
在那个人无孔不入的可怕威慑下,只有林初和零星几位同道者仍在坚持反抗。
他们早已不再是那人的对手,哪怕联手,在她眼中也不过是闲来可以戏弄逗趣的老鼠,不足为惧。
就算如此,反抗的后果照样惨痛。
约莫两年前,林初破坏了她布设在景州的阵法,重伤她的弟子。
同样也被她的弟子重伤的林初回到太初学宫后,只看到了空寂群山和满地赤红。
太初学宫九山七岛近乎满门被屠,只余万仞山一山尚存。
她故意放过了林初任山长的万仞山,说这是对林初的仁慈。
这可笑的仁慈让林初和他的学生们日日对着被空寂无人几乎被屠尽的太初学宫,每一日每一刻,仔细感受着反抗的后果。
林初本以为那一夜的神迹只是他白日里的思虑过重而做的一个荒唐梦。
谁料,梦醒之后他收到几个同道者的传信,才知他们都遇到了同样的神迹入梦。
去,还是不去,这并不是一个难题。
林初的一位同道者得到某个暗桩的传信,得知近来那人又生出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她要吞噬天下所有生机,以助她踏出成神之路的最后一步。
她杀心已动,便无人能阻。
这些年来,十四州早已被她驯养得格外乖顺,连生出反叛之心的人都少有。
利刃早已高悬于颈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们早已没得选择,亦无路可退。
最终,他们几人都选择了放弃现在的一切,回溯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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