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褚照是个挑食的人。

这不能怪他。换现代随便哪个正常人到古代来，都会变得挑食。

先不说现实各式各样的调料，古代大多没有，只说现代人极其热爱的那些食材，古代也没有。

比如辣椒。

茱萸虽也有些辣味，可惜那辣味终究不是褚照心目中的“正宗”。

除去辣椒，豆腐也同样是褚照的一个“执念”。在大灵山寺那几年，褚照吃豆腐快吃吐来了，隔三差五带着明直其镜影四，到村里或者小镇上给自己偷偷开荤。可恨的是，他吃了那么多年豆腐，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豆腐的许多做法还没有开辟出来，他白吃了那么多年他不喜欢的豆腐！

褚照当即带着其镜去了厨房，教那个叫苗大娘的厨娘怎么做鸡蛋豆腐，然后一万遍嘱托，希望她早点研制成功。

苗大娘晓得新来的县太爷喜爱鸡蛋豆腐，自然不敢怠慢，莫说三天，若不是豆腐没那么快做好，她当天晚上就算熬夜也要给县太爷整出来。

春日里的月色撩人。

褚照习惯了每晚临睡前再看两页书再睡，即使当了县太爷，他也懒得改过这个习惯，捡了一本游记便看了起来。

然后……

然后褚照就僵硬着看到一只指头大的青鸟，扑棱棱拍着翅膀，停落在了他的笔架上。

那只青鸟羽毛挺漂亮的。

但是再漂亮也不能掩盖它是一只妖这个事实！

此时的褚照倒是恨不得改过了临睡看书的习惯，希望自己已经睡着了。事已至此，他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最让人放松警惕的笑容，轻笑道：“这只鸟倒有灵气。”

青鸟扭过头，啄啄它漂亮的羽毛。

褚照打量着它好像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慢慢放下了一半心。在尽量不露出破绽地迅速读完一章书之后，褚照起身，打算睡觉去了。

奇异的是，那只青鸟看他不再看书，便也拍打着翅膀，从半开的窗子间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

褚照：“……”

不管怎么样，他迅速窜上前，将窗子合好。

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给窗子上了木栓。

一夜无梦。

醒来时，褚照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原以为按照套路，那个神仙应该入自己的梦的，不是有句诗叫“青鸟殷勤为探看”吗？再不然也该派个人来恐吓恐吓他，让他识相一些将青气交出去吧。结果什么也没有，倒是害他睡前白担心了一场。

那只青鸟……

褚照陷入沉思，它和青气拥有同样的颜色，但神仙既然什么反应也没有，会不会那只青鸟也不是那个神仙派来的？

只是单纯作为妖被他身上的青气所吸引？

想来想去，褚照也想不明白。直到他回过神，想到自己一连几天的担惊受怕，不由得哑然失笑。

自从燕赤霞提醒他青气外泄严重，那道青气的主人可能注意到他，他就各种疑神疑鬼。昨晚甚至差点为一只只是拥有相同颜色的青鸟，睡不着觉。这还只是开始呢。放到以后，别神仙都还没动作，他自己先杯弓蛇影把胆气吓没了。

这么一想，褚照倒是沉下心来。等用过早食，才正式与自己的师爷见了一面，再又带着师爷去见日后的同僚。

“这位便是崔师爷了。”褚照懒洋洋地指了下旁边灰袖男子。只见那人，身不到四十的年纪，蓄着两撇小胡子，眼眸含笑，端得一副精明睿智相，却有一个仙气飘飘的名字的崔师爷——崔鹤。

“崔鹤见过诸位大人。”崔鹤笑眯眯地拱手，刘县丞、蒋典史等人赶紧回礼，连道“不敢妄称大人”，看向他的目光多有忌惮。

却说这崔鹤，乃褚照未入京读书，尚在广陵之时，便“单方面”认识的人，其父在褚照的二叔褚清和手下做事。褚照常听褚清和感慨崔鹤其人心明眼亮，胸中颇有谋略，只可惜不擅八股，只得了个秀才便屡试不第；又听说他二十六岁略歇科举心思，反倒将二叔交由他的两家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显然经管之能也不在话下，褚照在赴任时便忍不住动了心思。

现在看来，带上崔师爷不可谓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褚照低眸浅浅抿了下茶水，心中清楚若不是崔师爷在其中周旋，只凭着其镜和影四，是万不能顺利将老油条刘来春从县衙中赶出去的。不说别的，身份上就不够。

唯有“师爷”这样与县太爷联系紧密，利益一致的人，才能让刘来春心生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而崔鹤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在“赶出”刘来春的同时，滑不溜丢手，叫人抓不住把柄。

一切都正式见过了，又去了城隍庙拜过城隍，县衙算是可以开门了。但是等待褚照的，远远不止百姓鸣冤告屈、与各个同僚或者上司周旋那么简单，而是……

褚照拿着文书的手有点不稳，低喃：“狐鬼附身杀人？”

大榕村狐鬼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