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⑨章
曹玲玲喟叹一声,作沉思状,“初九和云烟姑娘私底下经常往来?”
“您太看得起他了,”云烟是做皮肉生意的,曹玲玲问话含义不言自明,常金花打心底瞧不上他,“刚来的日子,他还有点余钱,但去过最好的是小地方,更高级的,他去得起。他这种人,找野鸡、暗娼都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他真是赌博赌穷的?”
“一半一半吧。”
“他花了一半家产給妻子看病?”曹玲玲一万个不信,“他不像这种人。”
“一个男人但凡沾了吃喝嫖赌的臭毛病,即便没钱,可狗改不了吃屎,更何况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常金花顿了顿,“其次,他的好兄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八?”
“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必熟读经史典籍,看过《三言二拍》、《醒世恒言》、《拍案惊奇》,类似故事可太多了,觊觎兄弟妻子美貌,误导对方犯错,甚至害死对方,霸占□□。”
“你的想法颇有趣,只是,檀初九虽倾家荡产,却是因肺结核而死,王八如何做到,他有让人患肺结核的方法?”
“怎么没有?”
“你说说看。”
“王八是守陵人,却撺掇着檀初九继续做土夫子,而墓地中有无数种能让人患病的东西 ,听老一辈的人讲,墓里啥千奇百怪的玩意都有,像尸香魔芋、彼岸花、镇墓兽海了去。”
“不是宋爱理,而是王八传染,思路不错。”
“不止是王八,还有一个人,您一定要注意。”
曹玲玲自然知晓她在说谁,于是,诧异道,“连城逸年龄不会太大吗?”
“沈南璆、薛怀义会嫌武则天年纪大?”
“连城逸岂能比肩武媚娘?”
常金花意味深长地直言道,“初九媳妇没病时,并不是现在的憔悴样子,说貌若仙、赛貂蝉亦不为过。男人嘛,年纪大也不妨碍喜欢美女。”
“他有表现过要她的意思?”
“男人都想,只不过,连城逸只能是想想,即便檀初九有心卖給他做填房,他那个善妒的老婆子也不会答应。”
“他有这么爱自家老婆?”
“误会!他的老婆是他师妹,也是他师傅的女儿,他只是个赘婿,没资格多娶,再说,他老丈人还活着,家大业大,只要他敢纳妾,第二天肯定从叶家滚出去。”
“你好像在向我传达另一层含义,宋爱理的病一直不好,并非病情严重,而是连城逸刻意拖延,无心医治。你都说了他老婆的性情,他经常光顾破庙需要由头,倘若宋爱理一夕痊愈,他还能经常来吗?”
“我并没这个意思。”
“我又多了个推测,你说,宋爱理的肺结核有没有可能和连城逸有关,毕竟他是个郎中,知道无数种导致疾病的方法,甚至那根本就不是肺结核?”
“不是肺结核…。”常金花语塞。
“只是一种可能。”
“她不是肺结核,初九是怎么被传染的?”
“初九也不是呢?”
“这—老婆子我孤陋寡闻 ,真的不清楚。”
“我听你语气中,对连城逸诸多袒护,隐约对宋爱理有妒意,莫不是—呵呵—看上了?”
“我比他大更多!小姐莫取消愚妇。我是个有自知的老婆子,初九媳妇又年轻又貌美,妒忌才是人之常情吧,老话不是说,不被人嫉是庸才。”
“常奶奶,我若不是耳聋,您言谈举止可不是普通的乞丐,倒像是年轻时出身大户人家,官宦或商贾,对吗?”
“小姐好眼力,老婆子也没甚么可隐瞒,家族曾是河北沧州沧县首富,曾祖父常德胜,外祖父何朝阳,因接济天地会反贼,被清廷灭门,我提前一年看病去了甘肃,外面谣传我已死去,才躲过一劫。”
“你不怕我告发你?”
“老婆子孤家寡人一个,怕饿怕冻就是不怕死,再者,您是做这种事的人么?”
“还真不是。”
“恕我直言,家里并非要反清复明,而是天地会中有几个对家族恩重如山的前辈,不好落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谁料东窗事发,都是命。”
曹玲玲冷笑连连,在小巷中都传出回音来了,“世间哪有正义,不过是利字当头。天地会也好,洋人也好,太平军也罢,打着正义的幌子,行的皆是苟且之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秦末农民起义,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已道出造反真谛。”
“小姐可认识我老乡王正谊?”
“大刀王五,劫过狱,給谭嗣同收尸的那个?”
“正是。他不仅惩治贪官污吏,且支持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的维新变法运动,大公无私,乃一代豪侠,他和谭嗣同是兄弟,劫狱不难,无奈谭嗣同执意已决,才未果。”
常金花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