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胳膊抄着手在宫门口议论纷纷。
那时刻荀千蘅已然觉得有点不对了,竟然没有人议论那叫郎夙夜的书令史的死讯。
荀千蘅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盘算。
宫门开,荀千蘅下了轿子,昂首往内宫城走去,朝臣她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不理,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这……这不就是……荀少将军吗!”
“刚刚我们说她,会不会被听到了呀……真是倒霉啊!”
“听说她杀人不眨眼!”
一位老者走上前:“休得私下议论朝臣!”喝住了议论声。
早朝在崇政殿,荀千蘅早早地站在最前边,旁边就是周晏辰的祖父尚书令大人,互相点头致意。
天子临朝,山呼万岁,一切都按照预定节奏,荀少将军守边卫国,大挫敌军,入城时百姓夹道欢迎,颇得民心,更是没有一丝逾距,宣恒帝不得不赏,圣旨一路颁下去,荀千蘅成了名正言顺的镇北大都督,威扬军主帅,另封辅国大将军,封赏圣旨写得华美而体统得宜。
预料之中,荀千蘅没有什么惊喜,叩首谢恩。
第二道圣旨紧跟着就来了,跟周晏辰说的一点出入都没有,颁旨的时候,所有人虽然都低着头,却都拼命地用余光瞥向荀千蘅,巴不得看她当庭反抗。
但是什么都没等来,荀千蘅一样淡定地叩谢隆恩。
那圣旨上说,要即刻完婚,着礼部全力承办。
出问题了,郎夙夜没死,能逃过孙统领的毒手,这家伙果然有点水平。
宣恒帝的声音从大殿顶上传来:“已故荀卿子若,常令阵哀伤不已,幸得今日又有小荀卿,真可谓天不绝人,护佑大乾,荀卿完婚之后,就住在献都,无事多来宫里陪陪朕,慰朕心痛楚。”
荀千蘅仍旧恭恭敬敬地谢了,朝臣们不禁纳闷,这女将军好似没有任何攻击力啊!
新婚的日子当庭议定,腊月二十五。
从朝上归来,荀千蘅回府,路上轻掀轿帘,献都风貌,果然既沉稳又热闹,一派井井有条。
将军府里,孙玉傅跪在地上,打了自己二十个巴掌,用上了力气,两边嘴角都带了血,他没自尽,全是等着大将军回来亲手处置。
荀千蘅却轻轻扶起了孙玉傅:“统领何必自责,他有手段,怨不得你,昨夜详细情形同我说说。”
孙玉傅讲道:“献都我们不熟悉,我就怕杀错了人,找了三条不同的路子确定他的身份,经过排查,符合这个身份条件的只有这一个,住在喜乐坊琼华巷最里边的,有两个身份类似的,被我昨夜抓捕起来关住了,但是今天早上已经核实出不是他了。
况且,少帅,怕不稳妥,我亲自去动手的,我还安排人在史书库人员花名册里偷了他的画像出来核对过,动手之前也问了他是不是史书库的郎夙夜,他虽有些懵,但是一一都答得上,没理由弄错啊!”
荀千蘅扬了扬嘴角:“看来孙统领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样,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统领派人,直接请他来,当面聊聊。”
“领命!”孙玉傅再次出门。
当日午时开始,将军府里就热闹了起来,礼部派了个侍郎来,带着一众大小官员,抬了许多朱红箱子,念礼品名单的小厮足足唱了将近两个时辰,到最后声音嘶哑。
将军府的格局不需要改动,也没有时间改,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了许多饰物,荀千蘅一盖不管,随他们怎么折腾,下人来请示,全都回复看着办。
荀千蘅只是要求不要布置到她屋里来,宽阔开间,她坐在桌前,看书喝茶,时而举目,望向门外那些忙忙碌碌贴喜字挂红灯的人,眼见着整个院子都喜庆了起来,却又觉得这一切好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两个世界。
孙玉傅是未时初回来的,脸上的肿还没消,垂头丧气,满脸不忿,气鼓鼓地朝着选千蘅抱拳:“请不来!”
“缘何?”
“他进宫了!从宫里人传出的消息,说他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宫,也不知这等不入流的小吏是怎么能见到陛下的,说去哭求陛下免了赐婚,甚至愿意从此远遁他乡,也不敢……不敢娶少帅,但是陛下不允,打了一顿,仓皇中逃窜又崴了脚,如今住在宫里,由太医照料着,送消息进去请了几次,说脚不能走,出不来。”孙玉傅斜眼一瞪,仿佛虚空里站着个郎夙夜。
荀千蘅听了这些,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甜美的笑容,她的脸型是椭圆形,脸上没什么肉,线条清晰明朗,眉眼鼻唇都长得清淡,无端带着点刻薄,若是不笑,十分威严,但笑起来,却又可人。
孙玉傅心里有点慌,他不常见到荀千蘅有这样的笑,照以往,她笑得越开心,就要死越多的人。
“孙统领想想!陛下打他,他敢跑,这可是一般人?你以为陛下真的会指一个废物来?好罢,我今日也坐累了,来,骑上马,我亲自去宫城门口,请他来见一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