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

2011年，桑言10岁，读五年级，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她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桑言的爸妈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一次，也只有一次，她会在楼上用铅笔在水泥墙上画三百六十五条小小的横杠，从他们走的那一天开始划，每过一天就划掉一条杠，这样就相当于距离他们下一次回来的时间又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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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外边的雨下的挺大，带雨伞和雨衣的同学们路上注意安全，骑车慢点儿，没带的同学在校园门口屋檐下等着家长来接，不要乱跑。” 最后一节课上完，班主任苏老师叮嘱着。

“知道了…” 班里异口同声的回答。

十几个学生在学校门口站了一横排，桑言也在其中，她透过雾蒙蒙的天气盯着回家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焦急。

爷爷会来吗？她在心里猜测着。

“桑言，你说这雨来的可真是奇怪，明明刚刚还是大晴天呢，天气预报里也没说今天要下雨啊… 诶对了，谁来接你呀？” 站在一旁的林听问。

“不知道。” 桑言摇了摇头，又往里侧站了站。

二十分钟后，走的同学越来越多，只剩下三四个人，桑言有些失落，下这么大的雨，家里人应该会来的吧。

又过了一会儿…

“诶，妈！我在这儿！”

林听老远就看到了她妈妈，高兴的不停的招手，和桑言道了别后就先走了。

五分钟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桑言？怎么还没走呢？你家长还没来吗？” 苏老师骑着电动车正准备回家，看到她一个人还在这里站着便问道。

“应该快了，老师路上慢点。” 桑言回答。

“行，那我先走了。”

“嗯。”

看到苏老师走远后，桑言把书包拉链拉紧了些，防止雨水渗进去打湿课本，随后深呼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冲进了雨里，她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人会来接她。

不来接我就算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桑言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雨水很快淋湿了她的头发，视线的逐渐模糊让她只能骑的很慢，外套和小腿部分的衣服也湿透了，路上几乎没有人，偶尔路过的人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也是投来同情的眼光，她讨厌那种眼神，努力压制着难过，心里却还是越来越委屈，眼泪混杂着雨水落在腿上。

到家后，桑言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把自行车停好，往客厅看了一眼，爷爷在电视机前吃花生米喝酒，奶奶在厨房的灶台前烤火。

桑言心里有点酸，大步流星的走进客厅，她不明白爷爷平时连摩托车都敢骑，为什么不给自己送把雨伞，别的同学都有人来接。

“回来了？淋湿了没有？” 爷爷问。

桑言看了一眼自己全身上下湿透的衣服，没有回答，转身走进了卧室把书包甩在了地上，然后脱下外套，挽起裤腿拧着雨水。

“棉裤也湿了。” 她捏了一把棉裤，眼泪再次充斥了眼眶。

爷爷大概是听到了她扔书包的动静，走进了房间，“衣服湿了吗？先换换衣服吃饭了，饭做好了。”

“嗯。” 桑言擦了眼泪。

饭桌上，她吃的心不在焉，电视里的新闻也看不下去，吃了一会儿后开口，“老师今天新发了一本资料，每个人需要交六块钱。”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又要交钱？不交！现在这些老师整天就知道乱收钱，咱就不交看她能怎么着。” 奶奶冷冷的说。

“哦。”

桑言简单应了一声，她知道会听到这样的回应，好在今天是第一天，苏老师应该不会催的太着急。

周一上午，苏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桑言暗暗祈祷着老师不会提资料费的事儿。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各组的小组长统计一下自己组内人员的缴费情况，五分钟的时间，尽量不要耽误上课。”

“桑言，桑言，咱们组就剩你了。” 组长催促着。

“不好意思组长，我忘记了，下午带过来。” 组长的话让桑言很不好意思，只能找个借口先圆过去。

五分钟后，苏老师统计了总体情况，班级里还剩下6个人没有缴费。

“六块钱也不多，资料呢也是正经资料，都是跟着教材编写的，几位同学下午记得带来，收不齐的话校长那边我也交不上去，” 苏老师说，“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下课后，桑言闷闷不乐的趴在桌子上，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

“六块钱还要拖，啧啧…” “就是，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又不是六十块钱…”“谁知道呢，估计是想赖着，最后不交了…”

桑言知道自己是话题对象，把头埋在胳膊里装睡觉，一动也不动，祈祷着快点上课好让她们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