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比鸡早
王恕顿感奇妙,微微颔首,笑道:“掌门说的是,环境压迫此先确有成效,如今,绾儿体内存积的血脉之力已醒,却是不必了。”
容北濋:……?
短短几句话,容北濋越听越不对劲。
这老东西,敢情从前并非不喜离绾才刻意苛待,而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离绾陷入群情冷责的处境,美其名曰激励。
……还真是冷漠。
容北濋默默忖着,刚迈步离开的王恕,却在此时悠然转了回来。
“容少主,这里峰多路繁,怕是不太好识路。”王恕笑语,“你初入昆吾,若要离开雪居,我可送你一程。”
容北濋长睫微眨,并不太想与这个老东西私下套近乎,他随意摆摆手,淡笑道:“王长老贵人事忙,留下一名执法堂的小弟子为我带带路就行了,我初见蓝掌门,还想与蓝掌门多说些话。”
心知对方的推脱,王恕也不强求,对蓝尽寒说了声“我先去药峰看看伤情”,然后便走了。
他经过打盹的弃心身侧,眼不见为净地摇了摇头。
又去与跪在庭院里的萧意说上了几句,多谢他一路上对绾绾与离霜言的照顾云云,这才领着候于雪居外的执法堂弟子,彻底离去了。
堂中,容北濋收回了探向门外的目光,扭头才发现,主座上的蓝尽寒盯他老半天了。
容北濋半分不尴尬,坦然地笑了笑,反正他年龄小,前辈们可不得担待着点嘛。
蓝尽寒没有对他为何关注王恕表示疑问,启声道:“你此回来昆吾养病,便居于作尘峰吧。你的病,我约莫爱莫能助,需得我那小师弟,亲自引导你医治才行。”
“晚辈明白。”容北濋浑不在意,笑容疏朗,“蓝掌门不必为我忧心,病情眼下并不凶险,晚辈愿意徐徐徒之。”
蓝尽寒没再开口。
所谓的与蓝掌门多说些话,还当真就是多说了一些些话。
容北濋迈过宽阔的门槛,余光瞥见了一星火光,他的视线追随而去,发现是一个隔着主堂门扉、雪夜里打盹的小道童。
不由感叹了一句是个人才,容北濋感受着清雪峰上刺骨的严寒,叫上为了等他已经眉头结冰的执法堂小弟子,溜溜达达往作尘峰去了。
*
绾绾早上起得比鸡早。
因为她临睡之时吩咐了女婢,一定赶在鸡叫之前叫醒自己。
女婢唯命是从,心里却是犯难嚎叫。
这里堂堂昆吾,如仙之境,她去哪里找只打鸣的鸡来和鸡时间赛跑?
好在绾绾并不知道,究竟几点是闻鸡起舞的时间,她一头乱草被女婢吵醒时,天边的月亮还没去换班。
绾绾由衷悲叹,人类真是太勤快了。
然后打着哈欠和时不时冒出的呼噜,被女婢半拉半推地带下了床铺。
出恭、刷牙、洗脸、吃饭……每一项都会消耗时间,今日是绾绾头回认真地学习做这些事,赶走了女婢后,她一项一项做得极慢。
——除了吃饭无师自通。
绾绾用的还是勺子,眼见太阳已经在屋外大亮了,她这顿米粥配小菜仍然吃得没滋没味,是个战斗餐。
在让女婢替她梳好了一头青丝之后,绾绾可算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徘徊在屋门之外,像个等待考试铃声随时响起的候考生。
谢天谢地,姮媱在近巳时的时候终于上门了。
绾绾忍住了心里的雀跃,那点起太早而积攒的忧心纷纷退散。
她揣着腰间打包了行礼的储物袋,欢喜地奔在执法堂的长廊上,像只没头脑的小鸟,跑向姮媱等待的主堂。
没跑多久,绾绾遇见了两个青年。
两人都未穿统一弟子袍,是亲传才有的待遇,绾绾恍眼认出,他们是王恕的亲传弟子。
“两位师叔好。”绾绾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切换了自己的人设,端的叫一个寡言安静,低眉顺眼。
对面来的两名青年却没了往日糊弄、漠视的神色,两人都朝绾绾正儿八经拱了拱手。
“绾小姐,这声‘师叔’我们可当不得,今日过后,绾小姐怕是便与我俩同辈相称了。”
虽说同辈,离绾将会提升的地位却与他们不同。
思及此,另一名弟子笑容愈加亲和:“是啊,我俩先在此恭贺绾小姐了。姮媱师姐已在主堂候着了,绾小姐快些去吧。”
绾绾听着两人的话,心想这就是奉承吧。
人类可真有趣,她的靠山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有人来朝她示好,以期改善往日的印象了。
没什么嘲讽、鄙夷的情绪,绾绾只想感叹——这个靠山太香了!
但是,在与两人告别之后,绾绾奔入拐角便慢了下来。
那两人都是执法堂的肱骨弟子,与她打照面以前,似乎在谈论什么要事。
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