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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邓布利多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预判失误的微小愕然。

我透着薄薄的一层眼泪悄悄打量他的神情，松了一口气。在刚刚的谈话中，我察觉到他的眼神虽然温和，但一直带有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担忧和忌惮什么。

我不知道他先入为主了什么，但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很明显的是，经过我两次的自我暴露，他打消了最后一点顾忌。

在邓布利多这里，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我很意外你会这么坦诚。”

“……”

我没有回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绞着被单。

“……也许我让您感到不适吧，产生这种想法，”我躲着他的视线，声若蚊蚋，但越说越急，“可是，当时秋被攻击之后，她刚刚在我面前笑着，我才给她盘完头发……可忽然就无声无息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真的……”

“……想杀了它。”

“并不会，凯茜，相反，我非常高兴您愿意和我说你的想法。”

“可是……”

邓布利多和蔼地笑了，他轻轻推出手掌制止我的话语，“这种想法的产生并不可怕，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或多或少会产生负面的想法，尤其当我们亲近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我们的……底线被越过的时候。”

我愣住了。

不是装的，我是真真切切被他的回答打懵了。我以为他会责备我你怎么会动这种不符合巫师界核心价值观的念头呢，我们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杀念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出现……但没有想到他会认可它的存在。

邓布利多变了个椅子坐在我的床头，他特地选了个矮的椅子，把自己的身高压到能和我平视，我略抬眼皮就能看清他眼睛里的蓝色，像雨过天晴后无限延展的天空。

眼白还是清明的，难以想象一个老人能够拥有这么通透明亮的眼睛。

“你的天赋很好，”邓布利多开口道，“魔力很充盈，加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也注定了你以后会在魔力运用上有一番造诣。”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最极端的时候，在你的心理防线破掉的时候，你也能够控制住魔力。”他说，“因为魔力暴动一旦发生，尤其是魔力大规模地外泄，它会不可控地波及到无辜。”

“没有人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突发状况，我们也不可能运气那么好的赶上没有人的时候，甚至很多时候，恰恰是人，越过了我们的底线。”

“如果不能控制，可能只是那一点念头，魔力就外泄出去，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我的心一跳，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串起那条怎么都想不明的逻辑，我忽然意识到对于土生土长的巫师来说，我是一个外来者！而我对于魔法界的了解来源于什么，大部分来源于图书馆的书籍，小部分来源于人们闲谈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两部分主要渠道足以让我拓展对魔法界的认知，但还是有一些信息我是无法通过这些渠道了解到的，它太基础，以至于在魔法界土生土长的巫师们从来不会谈到这个东西，书籍也不会记录，因为这是默认的、司空见惯的。

因为这是默认的。

……

一股寒气从指尖遍布全身，邓布利多似乎察觉到了一点端倪，我在他放以审视目光时慌张地开口，像一个不小心酿下大祸的小孩：

“……那，秋……诺特……”

“张小姐没事，”他眼神又柔和了下来，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诺特先生也没事，魔力暴动的时候，他正好被你抱住，他是你保护的人，你的魔力不会伤害到他。”

我松了口气。

觉察到的真相仍然压在我心头，但我很快就收住了我因它而波动的情绪。

“那……怎么样才能更好地控制呢？”

邓布利多的手抚上心口。

“心？”我疑惑道。

“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邓布利多抚着心口说，“让自己不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在极端情况下也能有自己的思考。”

“负面情绪并不可怕，杀念也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重要的是，我们要凌于它们之上，我们能够支配它，而不是让它们支配我们。”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凯茜。”

05

我去看了眼秋。

大雪初霁，英国的早上破天荒地出了太阳，阳光穿过云层，照得窗沿闪闪发光，窗沿两侧的白窗帘随风飘荡，和缓、轻柔，如梦似幻，像是文艺电影里的场景。

秋躺在离窗户最近的病床上，脸上还带着小姑娘的明媚笑容，那根簪子还压在她的脑后。

我看着硌得慌，想轻轻把它抽下来，却没有抽动。

心有所感地摸了摸，果然，她的头发也坚硬一片。

我垂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脑海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