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顾观月对买车马期待已久,那种期望落空的沮丧,对着袁澄就变成了委屈。
时鸣和平安面面相觑,一个好笑:“我们元娘还会这么使小性儿呢。”一个诧异:“原来你们娘子这么小性儿。”
袁澄见他二人神色,先说:“你两个出去。”时鸣看看顾观月,见她扭着头没反对,跟着平安走出去。
待他们掩了门,袁澄才柔声问她:“一定要自己买?”
顾观月反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咬着唇,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点头:“嗯。”租田建园也好、买车马也好,这些大事她都想亲力亲为,她需要对事情的掌控感,不过对袁澄不必说这些,她赧然道,“我失态了。”
袁澄见她端坐,腰背都有意挺直了几分,刚才闲聊时的旖旎氛围已荡然无存,他故意失落说到:“连送你生辰礼的机会也不给,我有些难过。”
顾观月张口结舌,说不过就示弱?袁澄你好样的。
看他从神采飞扬瞬间变得垂头丧气,她一下生出了负罪感,长得好看就是这么神奇。她也顾不得自己心情了,好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见袁澄抬起头来,双眼炯炯盯着她,她只好道,“我想靠自己置办这些大件。没说不许你送礼物。”
袁澄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把她哄过来了,看着是卸了心防,他这会儿脑子倒转得快起来,便道:“若一定想自己买,不若把银钱留下,过三天你照旧在家过生辰,我一早挑好了马匹车辆,一总给你送去,可好?”这样,过三天还可以再见到她。
顾观月想了想,倒是个好主意,反正已经准备麻烦他,也不必再客气,于是点点头,才高兴起来。
因这事说定了,她又想起刚才自己语气急了些,不肯再留,便向袁澄告辞。
袁澄只得起身相送,嘱咐她:“路上小心,等我来。”
顾观月抿唇带笑,眼含秋波望着他,过了片刻点点头,回身下楼。
袁澄依依不舍送她下了楼,复回到窗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向南去了。
平安走进来,见他许久未动,轻声问:“大郎,顾娘子走远了,咱们也家去吧?”袁澄回想她刚才的一颦一笑,久未应答。
过三日,就是顾观月十八岁生辰。
这不算个整生日,娘儿两个没想大办。不想二伯家素心堂姐也是这个日子生辰,因这年是她三十岁整生日,她在夫家一贯得脸,便张罗着办个小宴,她是嫁在本村的,想到顾观月娘儿两个冷清,她就好心来问,何不合了伙一起做个生日。
张娘子应了她,嘱咐何嫂子多买些肉、菜,届时带到素心家灶上并在一起做。又想到回来这一年,多亏了李二伯一家子照应,正该还个人情,特意到镇上定了一匹妃色黄彩蝶恋花细布,正好做一件秋天夹棉的长褙子。
这样热闹的事,一个传一个,先是李大娘知道了,接着曹老安人也听说了,她不需给小辈做生日,却爱这热闹,又想回牌坊村发散发散,便议定了到这日带着小曹氏一起来。
小曹氏有心,想着大伙儿都去了,单留了李二娘倒不好,又惹她说些“眼里没我”之类的酸话,就提点素心连李二娘也约上。以致到了正日子,李素心家亲友满座,小宴变成了大宴。
她家里是个整两进的院子,这一日却没分男女,都坐在二进院里,男一席在东偏房,女两席破例都摆在正屋,西边灶下是两个邻居妇人在帮忙做菜,她兄弟媳妇站在一旁调度。乡下地方没那么讲究,整个院子里男男女女走动来去,抽烟锅的、端茶倒水的、在院里闲聊的,也有小孩追着小狗跑来跑去,闹得这深秋如夏日般鼎沸。
张娘子和顾观月来得早,已坐下来喝了一回茶,送上表礼,李素心回送顾观月一只黄铜镀金嵌贝母的华胜,娘儿几个正说些衣裳首饰的话,忽见李大娘携儿带女进了院,高声笑着说到:“来贵客了,还不过来迎一迎。”
于是一群人乱纷纷迎到院中,携手进屋分坐。时鸣忙忙地上前扬了茶碗洗过,重新冲上茶汤来。李大娘拍着时鸣的头夸道:“丫头越发出息了。”
接着李二娘和曹老安人前后脚也到了。一屋子妇人家长里短,笑闹声音几乎掀了屋顶去。
李二娘人穷亲断,她心疼每次回老家需得给李二伯带表礼,已多年不回牌坊村。这次便站在天井里放眼打量,但见李素心家一水儿的青砖土坯两造房,又气派又保暖,院内青石铺地、花木有序,门庭窗户看着都像新漆过不久的,处处透着殷实富足。又一想自己初嫁时原比她过得好,这才几年功夫,门户就掉了个儿,越想越泛酸。
她又扫量屋内诸人,见自己亲娘曹老安人在上首安坐,一身元宝暗纹茶色厚缎衣裳,头上围个簇新褐色襄珠子的抹额,人人都奉承她,私下便想“等我到这个年纪,像娘一样就好了”。
又见素心正比量那匹蝶恋花细布,要请李大娘的针线丫头给缝个时新样式的褙子,张娘子与顾观月从旁参详,娘儿两个都眉目舒展,气色匀净,尤其顾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