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升的太阳像被春雨洗过,风中飘着柳絮杨花,这是扬州宝应县风景最美的时候。
城里如今人来人往,一个一个呼朋引伴,正闹着游玩赏景去。
只是这满城欢快中,偏偏穿行着一只送葬的队伍,每经过一处,就将周围的热闹按下了暂停键。
人们纷纷散开,站在街道两旁观望,偶尔传出一两句闲话。
“这架势不赖,是有脸面的人家!”
“那戴孝的小娘子,像是丧主,长得倒是俏!”
……
俏寡妇顾观月跟在棺材后面,听着偶然传来的议论,余光瞧见如画的风景,还有空感慨:真好,果真不负盛名。
如果死的不是自己丈夫,那就更好了!
一朝穿越,醒来发现身边睡着个十六七岁美少年,顾观月心头一跳!
搭眼细看,少年肤色白皙,黑发如瀑,唇红……唇黑!啊~顾观月伸手颤巍巍一摸,少年没气儿了!
可怜顾观月,脊背迅速窜起一阵凉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脑子就如炸裂一般,有了一段新的记忆。
她穿的这个,也叫顾观月,是私塾先生顾准的独女。
生她的时候,月挂中天,风清夜朗,顾准老来得女喜不自禁,千思万想给她取名“观月”,家常叫她元娘。
元娘十岁时,顾准一病不起,妻子柔弱、女儿幼小,他百般放心不下,于是就想着要给女儿订门亲事。
千挑万选,选了同村有名的神童、有望中举的李四郎,顾准才放心闭了眼。
李家也算仁义,不仅帮着发送了顾准,前年搬去县里住,还带上了顾家母女。
元娘去年及笄,他家就给两个小的完了婚,安安心心过了三个月。
啪!不幸李四郎死了。元娘也吓得闭过气去,才叫顾观月借了这个壳子。
顾观月有了这段记忆,手脚并用爬下床--那可是个不认识的死人!谁看谁发麻!
她揣摩着元娘平日的行事,揉红眼睛去上房报丧,这几日步步小心,就怕被人发现她换了芯儿。
她在那头是过劳死,可回不去了!
好在这两天李家人都忙着发丧,她只用跟着哭就行,不大容易露馅儿。
随着送丧的队伍出了城,逶迤到了他们老家牌坊村。吹鼓声、哭声、围观村民的说话声响成一片。
在这嘈杂中,偏叫顾观月听到两人说话。一个男的说:“顾家可出了俩寡妇了,也不知李家放不放她们回来。”
另一个男人道:“怎么?还惦记她娘俩呢?她母女在李家过得好好的,未必回村哩。”
那说话的人肆无忌惮,似乎就在身后不远。
顾观月心里一沉,什么人这么阴损,当着人家尸骨未寒的丈夫,说得口无遮拦。
她倏地回头看,扫了一圈却没发现是哪两个,只得按耐性子继续哭丧。终于落棺安坟,怀揣心事回了李家。
说那话的究竟是谁?她如果从李家出来,回村居住,会不会受他们骚扰?
这古代的生活,还真是危险。
她心里叹着气,看她婆母睡下了,就往后院走去。
因有白事,少了喧哗,院子里安静得吓人。暗影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不知何时就要冲出来。
她转过东夹道,正往罩房走,忽听到耳房内传出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过了一瞬才发现是大姑姐李大娘、李二娘的声音,正在说她。她站在窗下听住了。
李二娘正问:“四娘将来怎么办,爹娘可有说法?”顾观月随李四郎的排行,在李家称为四娘。
李大娘的声音透着疲惫:“听娘的意思,是想让她守着。”
李二娘哼了一声,说到:“大姐,我实跟你说了吧,你可劝着咱娘点儿,最好是将她弄走。不然,咱家多少家私都被她顾家母女花用了。”
让她守寡?赶她走?顾观月皱起眉头,哪一个听着都不好!
她却不知,李家这两个大姑姐的想法也不一样。
李大娘性格爽快,是个厚道人。她嫁了高家庄有名的地主家做长媳,生了两儿一女,因自己过得不错,就爱替人着想,并不希望顾观月守寡。
李二娘有些一言难尽。
她夹在长姐和她兄弟李三郎之间出生,不那么受重视,养成了一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及她嫁人,开始只生了两个女儿,她男人叹自己要绝后,县里的工也不做了,还染上一个赌钱的毛病,家里就过得艰难起来。
李二娘也不想顾观月守寡,却只是为着娘家的钱。
屋内,李大娘听出妹妹那点心思,就轻轻叹了口气,答李二娘:“没有的事,她娘花不着咱家的钱。”
李二娘眼中闪过一丝计较,压低了声音:“她要留下,定是贪图我们家财。要不就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