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之山
清晨,六王府。
丝丝裂裂的疼痛自额头两侧扩散开来,萧忆睁开眼,觉得双目微灼。守在一旁的梁羽递上热茶,“王爷,您醒了。”
萧忆起身,指尖揉了揉额头,收紧眉头问道,“几时了?”
梁羽又递上热毛巾,准备好衣物剑柄,“王爷,已经是卯时了。” 萧忆起身更衣,往庭院走去。
昨夜的霜雪在地面披上一层绵绵的白色。萧忆想起昨夜客栈窗口,飘落的白雪之中似有一人的身影。
信笺上“各生欢喜”四个字还历历在目。他握紧剑柄,开剑而去。院中风飞雪起,剑锋所指闪出一道道缝隙。直到汗水湿透衣襟,萧忆才终于停下来,躺在雪地里大口的呼吸。
早膳过后,李盛至府中通传,言陛下要与六王同往暮云山一趟。萧忆垂下双眸,颌首回应。
时至冬日,山中暮霭淡淡,父子俩一路无言,行至一座墓碑前,萧正容颜憔悴,缓缓俯下身去用手掌擦去碑前的霜雪,上面显出两行清刻,
“爱妃容俪,吾思何从?
哀哀父子,空对长松。”
萧忆眉眼微动,眼中泛起一片水雾。萧正又使衣袖擦拭墓碑周围,斟上容妃平日爱饮的梅子酒,沉声道,
“容儿,这许多年,未曾与忆儿一同祭拜你,既是遵你所求所愿,亦是为夫无能,不曾查出元凶,也无脸面于孩儿面前端上祭酒。如今...纯儿...也已经付出代价,终究是我们萧家有负于你...”话至此处,泪已夺眶,眉眼却依旧不显波澜。
萧忆握紧手掌,缓缓跪下身来,颤声说道,“孩儿无能,做了许多无用之事,却不能为母妃鸣冤!”
萧正眉间轻轻一抖,“忆儿,你母亲交待我不与你显亲近,不允你近朝堂,都是为了将你隔绝在这许多是非之外,远离阴谋仇恨,你可知晓其中深意?”
萧忆轻笑一声,“孩儿知晓,孩儿就是要如此这般,凡事不能显露,凡人不可接近,便可在你和兄长的臂膀之下安然无恙的活着,如同后院的摆设!可如此,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无力保护,就算知道真相,也无力改变什么,这样活着,意义到底是什么?!”
萧正身体微怔,“忆儿,那时你还是个孩童,皇家之事,一言难尽。如今..萧纯已经去了。你当打开心结,阔步向前。”
“一言难尽?有何一言难尽,不如孩儿来替陛下说,母亲,无非是你王位的祭品罢了!”
“放肆!”萧正起身甩开衣袖低吼一声,身后的李盛和梁羽瞬间躬下身去不敢言语,周围一片死寂。
“孩儿说的不对吗,还是,答案太过直接令人难以接受?父亲,这许多年来,我猜你并没有真的悔恨过,也许,只是偶尔想起,觉得有些可惜,但与王位相比起来,恐怕也就心甘了!!”
萧忆心中为之震动,没想到眼前的儿子竟存了如此深的心结。
“帝王之心,若你真的能懂上几分,为父倒也替你高兴。”萧正未动声色,淡淡回应道,“你如今也不小了,为父会尽快为你谋份亲事,待你真正娶了自己的王妃,再来与我争论些夫妻之事罢!”
萧眼色阴沉,向前几步在容妃的墓前跪拜三许,便转身告退了。
萧正又俯下身去,端起自己的那杯梅酒,碰向另一杯道,“瞧见没,你这儿子儿子翅膀愈发硬朗起来啦!”言毕,另一只手扶上墓碑的边缘,低声道,“若你能见得他娶妻,该有多好。”
两行清泪自帝王的脸颊滚落下来,没有人见到。
***
初雪过后,很快迎来了新年,街巷中一片喜庆的景象。江知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得闲。她自认为办了几件大事,觉得自己越发沉稳有力的迈向自己经商致富的目标。
这其中包括,第一,她与父母亲和祝家好生商议,解除了指腹为婚的约定。祝严也非常大气的表示,绝不以此相挟。祝卿臣虽有失落,但也未给她任何压力,只说,“虽无约定,来日亦可期。”
第二,她终于将虞少音名头下的所得转入了林家商队林谷丰的名下,虞少音的名字自此销声匿迹。
第三,她向父母坦诚经营所得,江肃白夫妇双双震惊,不想女儿还有这般天赋。于是江知野趁热打铁向父母请命,随林家商队往晋地一年,
之后便随父母之命,寻良人成婚。江肃白夫妇虽万般担忧,但江肃白经此一难,也方知人生无常,冒险一些又何妨?便也应允了女儿。
临行前,江知野心中还有一件事未了,便是与一人告别。未等找到何时的时机,除夕宫宴的消息却先到了府上。
“今年的宫宴真是热闹非凡,不仅曲国公携家眷返回了都城,就连苏南王一家也来都城拜年了!”江肃白笑盈盈的端起茶盏,又给身边的文氏递过一块茶点,
文氏也一展笑颜的接过茶点,“这苏南王一家哪里是来拜年,分明是給女儿选夫婿来了!”
江肃白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