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姜锦年也早就累了，想睡觉。

原来都是乳母宋妈妈带着七小姐睡在东边的耳房，出于某种隐秘的原因，文氏把人打发了，一时没有合适的接替人选。

文氏便想自己带着女儿睡东稍间，以回避和顾明同房，她这会儿心绪乱糟糟的，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丈夫。

不明所以的顾明沐浴后来找妻子，他使劲儿逗女儿玩儿，遭到姜锦年无情的拒绝，宁愿把头埋进被子里，也不理他。

姜锦年自然是站在母亲这边的，母亲不愿搭理父亲，那她也不会搭理。

顾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好啊，你们母女俩合起伙来欺负我！”顾明隔着被子去挠女儿的痒痒，姜锦年在被窝里尖叫着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阿娘。

文氏看破但不说破丈夫的意图，只脱了外衫上床躺着，冷淡丢给他一句：“三爷走的时候帮我们娘儿俩熄一下灯，有劳。”

文氏没让下人值夜，唯恐自己梦中呓语泄露了天机。

顾明白讨了个没趣，抿了抿唇，吹灭灯，带上槅扇门走了。

他觉得很憋火，可又无处发泄，毕竟妻女才回来，他不想和她吵，吓着女儿。

这天夜里，顾明睡得很浅，三不五时伸手去捞旁边的位置，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妻子睡在女儿房里。

姜锦年虽然发愁直播间没流量的事情，可她毕竟小孩子天性，到点就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烦罢。

明日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的。

文氏抱着小家伙，却呆呆地想了很久。

她既然认了这个孩子做女儿，那便要护好她，虽然目前还不确定她身上的麒麟和麟若公主有没有关系，但为了稳妥起见，这一年内最好不要让长公主见到女儿。

长公主如今不住在府上，也是好事。

女儿身上的麒麟，得想个法子遮掩才行。强行剜掉会很痛，只要不在人前显露应该没事。以后给她沐浴的事情，只能自己来，白果也行，等她再大些，便让她自己沐浴。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翌日清晨，文氏母女俩梳洗毕，又牵着手去念慈堂给老太太晨醒。

碰上了前来请安的二郎顾戬之。

少年身形瘦长，面容俊秀，只是身上带着一股羸弱的苍白。

顾戬之态度恭敬地给文氏见礼请安，“三婶娘妆安。多谢昨儿三婶娘送来的文房四宝。”

他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仿佛一滴晨露缀在竹叶间。

“戬哥儿又长高了。”文氏弯唇一笑，忙弯腰抚了抚姜锦年的背，柔声道：“姩姐儿，这是你二哥哥，快给你二哥哥问好。”

姜锦年仰头看向顾戬之，眨巴着卷翘羽睫，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好生俊俏，遂甜甜地一笑，奶声奶气道：“二哥哥好。”

顾戬之生着一双昳丽至极的凤眸，偏生一张瓷白如玉的俊脸上没有一点温度，他垂眸看向小团子的时候，眸光却罕见地凝了凝。

少年的眸光闪烁，眉头皱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难以确认。

文氏心一紧，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暗暗祈祷二郎不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恍惚想起，去年五月皇太后的圣寿宴，二郎也随长公主一道进了宫，说不定见过麟若公主，还记得她的模样。

那可就糟了！

半晌，少年喉咙里总算吐出淡淡的一个嗯字，算是回应。

文氏的心总算落下，又弯了弯唇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欢喜。

顾戬之没有多待，很快就走了。

顾敏睡在东稍间，走出来彼此见礼。

尔后顾家的其他小辈陆续来给顾母请安。

文氏都一一地为姜锦年引荐，如此，姜锦年便算是把定国公府的核心成员全都见了一遍，除了定国公顾瞻、二爷顾睿和那位长公主夫人之外。

顾家的小辈以大房的顾景恒为首，已满12岁，凡六岁以上的小郎君、小娘子全都去族学读书了。

也就是说，府上目前最小的姜锦年，是唯一一个不用去上学的小娘子。

他们都对姜锦年这个傻而复慧的“七妹妹”投来好奇的目光。

按说，顾家大房的这几个孩子全都进过宫，说不定也都见过两岁的麟若公主，但也许是他们小孩子看得不仔细，又或者两三岁的娃娃变化太大，她和之前大不一样，因此他们没认出来。

总之，除了二郎顾戬之，大郎和三郎，大娘和二娘皆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又或者，他们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宫里那位葬身火海的麟若公主怎么可能跟着在外游历的三婶娘回府呢？

只有文氏总忍不住去这么联想，因为她想不通，天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把一个玉雪伶俐的孩子扔了，却又抱着找回去的心愿在她身上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