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

下来。

不再杞人忧天，而是安心等待那女子清醒。

孟清也阖眸，方才哭过的眼睛如今仍是肿胀的，眼尾泛红，面上泪痕斑斑，似有倦色。

沈如琢注视着她，不移开一分眼神。平静的接受心底泛起的阵阵心疼，有了软肋，便比不得从前刀枪不入。潮起潮涌皆是为了一人，孟清也，沈如琢终于肯承认，他喜欢孟清也。

之前刻意而为的身体接触，蓄意的亲密，皆是在试探孟清也在他心底的分量究竟是多少。初时，他只以为自己对孟清也存有几分占有欲，只是这欲从何而来，沈如琢说不清楚。

是万家灯火辉映下洁白莹润脖颈，打了耳洞却未带耳坠的粉白耳垂，或许是更早，她闯进自己的寝居，扰他清梦，明明肌肤相触却义正言辞狡辩时。

沈如琢清醒着放纵，她那一身如月光般清冷白净的皮囊，盈盈一握的腰肢，皆为他所喜。他压抑内心的念头，不该，君子寡欲，不该生出这种令人唾弃的念头。

可她手心温暖的触感实在令他着迷，每每与之触碰，心底涟漪便止不住的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他假死时，她不明真相而哭得梨花带雨，那时他分不清她是虚情抑或假意，只是觉得，真好啊，有人会为他掉眼泪。

眼泪滚烫，灼伤沈如琢严密的心防。

他不再是君子，成了觊觎孟清也的小人，他一再试探孟清也的底线，密不透风的涉入她的生活。

沈如琢惯有耐心，循序渐进的来。但直到此刻，他才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他不只会对孟清也产生想要的欲，更有疼惜的怜。

怜惜她，更甚着说是喜欢她。

沈如琢喜欢孟清也。

仅一瞬，他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为之感到新奇，平静的血液中更是翻涌着兴奋。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想她所想，爱她所爱。思绪都为一人牵扯，从此情之一词不再属于自己，这种难得的失控感，让沈如琢兴奋不已。冷了十几年的心，终于有了炙热的跳动。

……

进了城，寅竹驾着马车直奔济世堂。

济世堂悬壶济世的名声在外，且堂主卢策曾受过沈之沛的恩，沈之沛死后，卢策收到消息，曾多次提出要带沈如琢离开皇城。

但沈如琢却亲口拒绝了他的好意。

卢策医术精湛，沈如琢信得过。将那来历不明的女子暂时安置在济世堂是最好不过了。

孟清也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待马车一停，便将女子扶到自己的肩膀之上，摇晃着前行，寅竹上前几步伸出手想帮忙，却被孟清也躲开。

他有些悻悻的收回手，无可奈何的望向沈如琢。

沈如琢对孟清也的反常未置一词，她既拒绝，强求不来，于是便吩咐寅竹在前面带路。

为避免人多眼杂，他们走的是后门。卢策年事已高，很少亲自医治前来就医的百姓，他弟子众多，寻常小病也无需他出手。

沈如琢猜测他此刻或许正在后院熬药。

沿着杂草丛生的石板路一路向前，两边白墙墨瓦逼耸，孟清也扶着女子艰难行进。

这里人烟稀少，他们的怪异组合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寅竹叩了叩门环，锈迹斑斑的铁环与木门碰撞发出沉重回响，在小巷中一圈圈回荡开来，不出半刻，那木门便从里向外慢慢推开。

映入孟清也眼帘的是一梳着双头髻，正值垂髫之年的小童，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门外众人，小脸上写满了机灵。

“寅竹哥哥？”

“阿沐，你师父呢？”寅竹回话。

被寅竹称作阿沐的小童立刻回头，扯着嗓子向里吆喝，语气中带着十足的雀跃道：“师父，沈哥哥来了！”

沈哥哥？孟清也听见这个称呼，紧绷的心不知不觉间松了些，没想到，沈如琢还挺招孩子喜欢的。

她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沈如琢，他的的神态倒是自然得很。

“沈哥哥，师父让你进去。”阿沐转身朝沈如琢说道，眼神落到孟清也身上，颇有几分疑惑。

沈如琢朝阿沐一笑，继而带着众人进去。

小院虽小，却五脏俱全，孟清也在最后一个进入，铺面而来的呛人苦药味让她不禁皱眉。

院子最北方的台阶处坐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大叔，他低垂着头，众人进来，也不投以半分目光，自顾自地摇着芭蕉木扇，台阶下正熬着一壶药，火势正盛。

“卢大夫，沈某有一事相求。”

沈如琢微弓着背，抱拳行礼，朝卢策不卑不亢道。

直到沈如琢出声，卢策这才抬头，目光颇具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院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