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放逐
陆振扑上来抓住她,平日里总是弯着眉眼的和善狐狸,双目露出锐利的精光,石荼下意识觉得捕猎的姿态危险,挣脱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片刻后又觉得罕见新奇,待到她要正面对峙时,那一抹强横快速沉下眼底。
从前有寒霜坞的联系,能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如今隔着层层差错,用什么做诱饵能让她留下?半年的时间能让她移情别恋,他如何坚信半年的分别不会磨灭她看似只是一时起意的爱。
陆振将石荼的手放在自己堆叠的衣襟边缘,冲着她圆睁的眼解释道:“我知道上次是你故意气我,不是真的,托你的福没来打扰,养了半年身体行多了……”
“这样不好吧,公子一向是守礼的……”石荼语气婉转,眼睛盯着他流露的暧昧神情下隐藏的情绪,指尖在坚实肌肤上画着圈移到肋下那条半新不旧的伤疤上,看他瑟缩躲避再换一处相迎,这般毫无礼教廉耻,说出去怕是谁也不信,不过她确实被这招拴住,勾起了她所有的好奇。
“反正也逾礼不是一次两次了。”握住的手腕没再挣扎,他知道她大约是走不了了,至少在此刻,他得抓住一切机会,哪怕只是又一次的一时兴起或是报复前的伪装。
陆振靠近将紧闭的双唇凑到她耳边,她等着看他还有什么花招,狐狸只是翻过肚皮,毫无防备袒露自己所有贪婪欲望。
他沉下声音,轻轻道:“还有什么不满与愤怒,尽管惩罚我,只要别离开我。”
石荼只觉得耳垂上快速轻柔落下了柔软嘴唇,随后他远离自己向后滑落躺平。耳边的话和眼前的人实在难以对上,不过她也适应了不能用常理去揣测他的意图。
铁锈血腥味与微苦的草药气味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又激荡在二人身周。
石荼凝神看向身下的他,不染纤尘的睫毛如同飞蛾的翅膀,微微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
她伸手捧住他的颌骨,拇指拂过红色火光照映下的粉面,命运嘲弄般的让他与师兄相似,灯烛离床并不近,鼻锋唇角脸庞的线条都是模糊的,那道朝自己投来的痴念目光只会是来自他。
眼前的人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对她,不图她以气力性命做回报,她一贯克制自己的情感,轻易心动是对一个杀手来说致命的缺点。对方将脆弱脖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杀手面前,似乎是极为不明智的。
她的目光穿越时光看见他从一开始的无暇清癯再到现在的丰神俊秀中透着一丝风霜,清贵和锋棱依旧,在世俗的限制里,这是她所有贪恋似乎都不能所及的。她不再犹疑再难克制,眼底最后的戾气一闪消逝,眸光柔和下来。
潮湿的雨水蒸汽催发幽微的檀香,唤起她尘封的心动,她俯下身,长久以来的不平与纠结,爱恨交织的所有复杂情绪融在一个绵长的吻里。
直到全然只有对方气息的吻结束,陆振的双唇恢复了血色,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见石荼松开手起身,他生怕她就此离开,跟着坐起身,左手绕过松散发髻拔下簪子,在散落发丝中牢牢按住她,右手伸到身后解着衣带,炽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
怕繁杂的衣服因为动作松解,石荼将衣带系的很紧,陆振费了些时间才解开,在她颊边与颈上落下的吻宛如窗外细密的雨,迫不及待想将全部爱意倾注,浓烈柔和的气息紧紧裹挟住她,带入深渊。
耳边呼吸声盖过了雨声。
“哐啷”一声,风将二人刚才撞到桌子边缘的灯盏吹倒,火苗从灯芯坠落淋到地上,蹿过洒了一地的烈酒,燃到地上陆振写的冗长的信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噬,将克己的字文石枷焚烧殆尽,黑白分明的纸墨化作灰烬沾湿变成泥泞,紧紧依附在地上。
她是他拼命想接近又难以捉摸的深渊,在寂静黑夜中探寻无边际的世界,热血在体内涌动叫嚣索取她的依恋,火势燎原一般蔓延开,失控般自我放逐。
她如握剑般紧紧攥住他的心脏,粗糙落下惩罚,璞玉的细纹从中心裂开扩散至每一处,尽数沉沦。
雨落个不停,直至黑夜更深处。
*
清晨蒙蒙亮的光穿过石榴蝙蝠窗棂,照在陆振脸上,他半睡半醒中伸手探去身侧,空空如也,连忙眨眨眼坐起身清醒过来。
室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分辨出坐在床边的身影,他庆幸昨晚不是梦,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出快速披上衣物准备离去背影里的厌弃。
陆振倾斜身子看见她冰冷的神情,没想到她气还没消。眨眼间她穿好里衣,动作利落地披上外衣,昨晚他连成亲的日子和家中怎么布置都想好了,今天她就变回冷酷绝情杀手,动作麻利得好像赶着去街口买第一炉出锅的炊饼后,就去她该去的地方,再也不回头。
他大脑一片空白,昨晚她还与自己肌肤相亲恩爱无比,一切确实真真实实发生了。但是她看起来并不在意,难道这也是她报复的一环?他的心如坠冰窟,僵坐想着办法,该说的话昨天都已经说尽了,还有什么能让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