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逼近
初黄的柳枝飘动,深院内的空旷平地上,一个白衣身影运刀闪转腾挪,身姿矫健,一招一式皆强劲有力,和秘籍上画的一样准确。
石荼就立在柳树后静静看着,月一般皎洁的衣摆在绚烂日光下翻飞,搅动尘土轻扬,任由时间随着银刃挥走。
行过一套刀法,他收刀稳气,瞥见树后的身影,将身子转过去,笑容瞬间化开了他脸上严肃的神情:“师妹,你回来了。”
沉醉在他的笑容里,石荼觉得微凉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师兄,西川好玩吗?”石荼跑到他面前,像半生未见一样目不转睛盯着他。他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剑眉星目,一袭白衣笔直立着犹如疏风朗月。
他眉目带笑亲昵看着眼前人,语气无奈:“我是去杀胡人的,又不是去玩的。”
石荼敛回眼神,问道:“下次出门带上我好不好?”
“不危险就带着你。”说着将长刀挂回腰带,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刀形银簪,插进石荼髻中,双颊泛起微红:“师妹,这是我亲手打的,我……”
一抹黄色身影跳进余光,不等石荼扭头看清,后颈挨了一棍昏过去。
石荼从无边的昏沉中一点点清醒过来,头又痛又胀难以抬起,左肩酸疼难忍,想起身,手被麻绳困住,脚上戴着镣铐,一动便哗啦作响。
昏暗光线照在潮湿冰冷的地上,空气中漂浮着刺眼的油烟,地上幽幽渗透出陈年的血腥味。所有的光亮都来自油灯,室内昏暗无窗,不见一丝日光。
六师兄左亦平倒在自己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头上渗血昏迷不醒,和自己一样被捆着。她下意识要挪过去,被人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左侧铁器敲击声一下下沉重响着,吸引石荼转头看去。
红衣由火映着,光艳夺目,胸前和衣摆上绣的黄雀纹全部融在火光中,望去只有一片晃眼的红。他用斧子敲着火盆,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见她看向自己,把手中半杯烈酒浇进火盆,火苗霎时窜上半空。
他一步步走来,沉重脚步声回荡在室内,目光穿过幽暗狠狠射向她,仿佛要将她活剐。
如此凶狠的目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是宋和。
“好久不见,这半年来,我哥有没有去找你?午夜梦回,你可曾有过半点愧疚?”
宋和提着斧子走到石荼面前,俯身逼近,挡住灯光,面上阴沉得吓人,手中铁斧散发着寒气。石荼低下头向后缩,被身后的利刃拦着无处可逃。
宋和放下斧子,从墙上拿了一把利剑,挑开石荼手上的麻绳,抵住她心脏的位置,划破了外层的柳绿襦裙:“我很想把你的心挖出来,偿给宋施。”剑尖顿在石荼心口,他沉吟片刻,“不过,我发现,让你这颗心和我一样痛,再把它挖出来还给我哥,才算是以牙还牙,不枉我这么久暗中调查。”
左亦平醒过来,在宋和身后朝他喊道:“你是谁?要做什么?若是与寒霜坞有仇,只管冲我来!”
宋和眯眼扬起唇角,直身将光亮还给石荼,转向左亦平,语气轻扬:“这么说,你愿意替你的小师妹赔给我一条命了?”
左亦平坐起来,咬牙怒视宋和:“只要你肯放过她。”
石荼抢道:“师兄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不等她说完,宋和猛地转身揪住衣领把她提起来,将手中的剑塞进她手里,自己拾起斧子,眼中凶光毕露,两团仇恨之火溢出眼眶:
“因为我想看你杀了他。”
石荼瞪着宋和,还未骂出口,左亦平道:“杀了我吧,我不会怪你。”
“真是感人至深啊,哈哈哈……”宋和拍着手大笑,撤身走向左亦平,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将他推到石荼面前,自己后撤两步,仰身欣赏着他们的举动。
石荼看向六师兄,他也看着自己,脸上仍是温柔神情,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她再对上宋和那双满是玩味和血红的杀意的眼,握紧了刀。
迟早都是一死。
石荼举起刀准备捅向自己,左亦平扑上前攥住她的手,掰过她力道的方向,扎进自己胸膛。
滚烫鲜血溅到石荼的手上,左亦平五官皱在一起,头上的血淌到眼角如泪。他忍痛低下头慢慢滑落,跪倒在地。她懵住,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时没有反应。
待石荼伏下身去扶他的胳膊,将他拉进自己怀中,模糊视线的眼泪流出眼眶,光线似乎更亮了些,照清楚那张脸的下颏棱角,一双凤眼在痛苦中拼力笑着,没有一丝哀怨,释然合目。
这张脸分明是陆振……
一声响雷惊醒石荼,窗外暴雨已至。
八月初二,陆振该去找司马良医开第三副药了,前两幅药的效果不错,司马伟说,若是顺利,再服三副药便能战胜奇毒。
石荼自从起床就没见到何攸,和陆振拿药回客栈后不久,才听见住隔壁客房的何攸回来。一听见动静,石荼就推门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