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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四十有六,他的年纪,做你的爹也是绰绰有余,你真的想好了吗?”
剪秋认真地望着顾含章:“姑娘,这一路,奴仔细地想过。毛将军他也不曾骗奴。他说他虽有个将军的名号,实则自己名声也不是顶好。他结了四次亲,头两次或是夫人出了意外或是难产,第三次妻子与他和离,第四次,他,他妻子跟人跑啦。人家都说,他到如今还没有子嗣,必是他命硬克妻克子。”
顾含章叹了一声:“他身边如今可还有侍妾呢。”
“嗯,”剪秋咬唇,“他也说啦。那是别人送他的,如果,如果奴介意,他便给了银子将人送走。”
“奴想留在边地,留在鄯州!奴之前不曾想要成亲,如今二十有四,年纪也大啦,就算有人相中,多数也是做个继妻填房,毛将军,也挺好的。”
顾含章复又倚了回去:“你是为了留下才想嫁给他?”
“也不全是。”剪秋摇摇头,“留在鄯州只要姑娘允许,奴就能如愿。姑娘,奴,奴也想试试。”
顾含章笑了:“成。你既想好了,我自不会反对。只你要明白,倘若有一日他对你不好了,你也别委曲求全,我这边总有你一席之地。”
“姑娘放心,倘若他负了奴,奴自不会忍了他。”
“你是宫人出身,明年本也是到了可以放出宫的年纪了。之前你是挂名在太医署,我向福寿总管讲一讲,今年出宫的名单里先把你放出来。你要先回原籍寻一寻你的家人么?”
剪秋脸有些微红:“奴便不回原籍了。头几年托人带过信也带过银子回去,如今父母均过世了,旁的人,也没什么可以掂念的。毛将军那里,我也说过,我如今也不过孤身一人,他若是想要个有助力的,我这样子的可不是好选择。他说,他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的,他自己也是从小讨饭活过来的,要不是寇侯爷,他现如今还只是一名山匪呢,或许连命都没了。”
“好吧,既如此,你便退下吧。咱们是女儿家,总要等着男方先上门提亲才是。”
剪秋这才有些羞涩地退了下去。
宋暮云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二月初匆匆处理好了鄯州的初步事宜,便带着亲卫快马加鞭赶回了云城。而顾含章在苑中休息了一日便回了兵营。她以前虽说是在北府军中行走,到底不是主帅,况且又离开云州几年,回来的时候直接带兵出征,并不能全面了解军中的状况。如今有太子的手令,时钧又全力支持,加上原先赤岭谷一众军士的攘助,短时间内对云州这边的北府军倒也重新有一个了解。因着应了胡六娘送她出嫁,又有来时萧亦昙的再三叮嘱,她便计划着等从帝京返回时再去朔州和蓟州。
宋暮云急着返京,在云城休整了一日便催着顾含章启程。顾含章来时重任在身,只带了贴身女卫疾行,回时依然不得轻松,不由得笑他:
“你这是生怕新娘子成煮熟的鸭子飞掉了不成?”
宋暮云嗤笑:“你懂什么?等你也有了心上人你就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相思成疾了。”
顾含章不屑:“显得你多能耐似的!三十来岁的人了,人家都差不多做祖父了,你呢?”
宋暮云瞥她一眼:“虽迟,总归开始了。”
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孤家寡人就不必羡慕了。”
言毕,哈哈大笑着催马而去。顾含章被他说得一怔,反应过来,冷哼一声,拍马追了上去。
边地还是雪凛风寒,帝京这边树木已经渐渐开始抽枝了。宋暮云虽在鸿胪寺干着寺丞的活,其本身却是挂了个从四品宣威将军的名号的。他从云州返回帝京后便托人在城南购了一处带着花园的大三进宅子,挂上了宋府的牌匾,如今接亲的新房也安置在此,竟是与南阳侯府两相分清的样子。在离京之时,又是请托了胡府与太子府,如今吉日将近,府中自是一片热闹。
“来来来,这边,低一点,哎,对了。”几个年轻的奴仆跟在白面无须的中年宦官身后,忙忙碌碌地往树上、廊下挂着红绸、灯笼,手巧的则是把扎好的绸花一朵朵选择位置往树枝上扎,力求看上去感觉去逼真一点。
宋暮云赶回来的时候,刚刚进府就看到这么一幅热闹的景象,不由微微笑了,一脸的大胡子下的笑颜显得特别的狰狞扭曲,那宦官扭头瞥见,吓了一大跳:
“这谁呀?呀,呀,呀呀呀,宋大人呐。您这,哎哟哟,哟哟,我的新郎官呐,怎么这一副样子了呀?快快快,青娥姑姑呀,快快快,哎哟,您快点哟,这新郎官这副样子可怎么见人哟。”
青娥在一遍哎哟的叹息声中急匆匆地赶过来,就见宋暮云一脸懵地站在大门口,手足无措的样子,格外的呆萌。她“噗”地笑了出声:
“大人,您这是去当山大王了吧?瞧您这一脸胡子,这皮肤黑得,都不忍看了。”
宋暮云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急着赶路,没来得及打理吗。这脸,不是真的黑--吧?”
后头一个“吧”字落得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