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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的行程也没有什么好赘述的,一行人往江阳城而去,途中仅在城内停留了一天休整,顺便打听那个杂粮酒的酒坊。好在半夏那天在驿丞那打听的消息还算全面,恰巧驿丞又认识酒坊的一个伙计,不过半天的工夫便找准了真正的酒坊主,欢欢喜喜地买到了十坛杂粮酒,问好了路后便往赤河镇而去。
赤河镇是个三面环水的小镇,是益州与南夷诸部接界的地方,也是山上的南夷人下山添置物资的集市。小镇上有一座浮桥,桥的一头是江阳的另一个小镇石佛,有江阳城最大的寺院法王禅寺,也是益州这边著名的佛学院。
本来赶一赶路便可乘着夜色到达赤河镇的,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顾含章下令在寺院里借宿一夜。
法王禅寺占地约有三十亩,寺院所有建筑均由整石凿成的二百二十八根红色石柱托起,整个寺院皆选用红色石料,看着造型雄伟、雕刻精湛,寺内有关圣殿、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佛学院、禅堂、观音殿及东西厢房,山门外还建有香客留宿的净心禅院。
顾含章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色未近黄昏。知客僧上前迎了众人,接了县主令牌查看了一番,报了执事后领了众人去了僻静的客院落脚。寺院内有学僧百余名,还有挂单的游僧,顾含章一行均为女客,便下令人各女兵不得擅自在山门附近游荡,更不得随意出入山门。而顾含章匆匆梳洗后,由知客僧引着进了山门去拜会主持。
法王禅寺并未建在高山峻岭之中,而是在一处平缓的丘陵,山门进去右侧是青石铺成的小径,径旁古木参天,清风送来樟树叶的清香,笔直的树干巍然而立。小径的左旁则是一片农田,一直连绵到寺院大门前平整的石台下,收割后的稻桩重新发出了青芽,精神抖擞地站立在水田中。慧源大师与其师弟慧义一起在禅堂见了顾含章,顾含章恭敬地执了礼,与主持寒暄一番又去功德箱处添了香油钱。慧源大师持斋戒,顾含章拜见后没有留下用晚斋,而是告别出了寺门返回净心禅院。禅院里有专门的斋厨和斋堂,顾含章没有让人去打饭过来,而是去了斋堂同女兵们一起用斋。斋饭是极简单的青菜豆腐汤,大块豆腐配上小叶青菜,一清二白,颇好看。饭是白米饭,益州历来产稻谷,法王禅寺名下也有大片的良田,又有供奉,不缺米粮。一碗素菜,一碗米饭,斋堂内静悄悄的,众女兵也收敛了神色,一顿饭吃得静寂无声。饭后,顾含章又向知客僧打探去往赤河镇的路怎么走,了解赤河镇的情况。
知客僧道了声佛号:“这赤河镇原是石佛镇下的一个村,与南夷接壤,又隔了一条河,出入不方便,人口原也不多。后来是毅勇候率南府军进驻后,在河面上架了浮桥,又驻了一个营在其间,村里人也卖些瓜果菜蔬与营中。后来一些走乡的货郎也寻机在其中卖货,时日长了便形成一个小集市,逢三、六、九日子便有集可赶。前两年咱们与南夷关系平和了,山上的南夷人也逐渐下山赶集买些日常用品或是担了山货来换。为了方便管理,毅勇候与江阳县令商议后索性将那村人从河对岸迁往河这边,从石佛中划了出来,就叫赤河镇。如今,那镇上的人都是依河而居,河这边是原来的村民,河对面则是兵士,只集市却依旧是在原来的村址。”
“那村人原先的田地呢?”顾含章问。
“原先村址的田地依旧归各自所有,搬迁过来后又在河这边每户划了一块屋基一块菜地给各家耕种。若各家在河这边开荒,新开出的土地也归各家所有,不过三年后得按地交税。原先村中的屋子则归了南府军。不过村民们搬迁过来后的屋子却是那些兵士帮着建造的。旧房换了新居,田地也在,就是耕种比原先要多走些路,有了浮桥,过河也方便,村民们也没有不满意的。”
“听说这法子是一位老先生想出来的,那位老先生就住在河对面,是从帝京来的,原先还是个教皇上念书的老师呢。那老先生还有个同伴,据说也是位先生,如今在那边教人念书,不管是夷人还是汉人,只要愿意向学的,都可以去书塾进学,分文不受。就是营中一些兵士,空闲时候也去学认字呢。”
知客僧话音里满是赞誉。顾含章从他的话中很容易便猜中这俩人便是顾松与顾文山两位老当益壮的老先生。道了谢,顾含章回了禅房简单洗漱后便入睡了。第二日,天色将明未明,一行人乘着点点晨曦的微光,别过知客僧,打马而去。禅寺的主持慧源大师立在寺门前,瞧着一众学僧在石台上赤着胳膊练武,听得一阵马蹄声远去,慧义才听他道:
“女施主杀孽太重,父母亲缘薄,只是,后半生却福缘极厚,此面相……”
慧义没听见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只看他很有些疑惑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成一片庄重。
顾含章并不知道这一茬。便是知道了,也是当作一段闲话一听即过。她带着众人打马疾驰,不过一个时辰,便见眼前出现一条河流,那河水却是与别处不同,水色带点赤黄,河两岸均是丘陵,丘陵后是陡峭山壁,临河边裸露出红色、紫色泥岩,河滩上乱石嶙峋,搭手往下游望去,隐隐间河面逐渐开阔。众